黄帝五指一拢,紧紧抓住墓牌一角,四下风大起,将白泽烧一半的纸灰吹向四面八方,引得她惊叫起来。
他放声大笑却丝毫没一点愧色,“是我对不起泽儿,不过若不是她,我也不会遭受当年之苦,轮到今天的境地。”说着,忽地面露狠色,“你如今已明白这墓里躺着的人和你有一模一样的血脉,只要我稍一作法,别说渡过天劫,天雷的一角就能把你们娘俩劈成灰!”
他表情之狠戾,仿佛白泽奉献一切的人和自己没半点干系,亓官思对自己父亲的憎恶从来没停止一刻,如今更是达到了极点。
黄帝伸手揪住亓官思的前襟,继续开口:“破你金仙之资,老实说我当真舍不得。轩辕族除青阳后,这辈再无更杰出的人才光耀部落了。”语中虽含遗憾,但发光的眼神坚定无比且毫无悔意,“不过,事情走到这地步,我舍弃了人族的一切,躯壳、血缘、骄傲……如今势必绝由不得我后悔。亓官思,我需要天晷,你必须解除峕姬和它之间的契约,否则白泽这最后一点魂魄也保不住了。”
亓官思前襟被黄帝揪住,不觉后退一步却换得一个踉跄,回过神立刻甩开他的手,“你……你怎敢!帝姬是神农最后一丝希望,你已经毁了神农,暗中吞并九州,如今还打天晷的主意?!”
黄帝负手而立,冷笑道:“希望?表面上榆罔病得快死,峕姬坐镇朝纲。可实际上呢?实际上那藏在昆仑深山里的黄毛丫头怎么可能懂得治国之道,如今的神农大权早落在她背后的少昊手上了!”又朝亓官思凑了一步,激动道:“哼,没错,我是暗中吞了九州四州,可少昊呢,他假借神农王族的命令将天西驻兵一波波派到神农庞大的属地,对外说是应一时之需,补一时兵力,但私底下他能干什么又干了什么我们如何得知?难道他就无半点吞并之心么?!枉你修仙数百年,如今竟还如此天真愚钝!”
远处骇人的雷声愈来愈近,亓官思反笑出声:“不错,我是天真愚钝。但至少分得清哪些心怀鬼胎得多,哪些心怀鬼胎得少!”天雷的逼近让他少了几分惧意,多了几分绝然,“神界之大,东西南北中五土并立,本源却属中□□廷。众人皆知,帝俊继承人不外乎嫡子已伯与庶子少昊,今日不论少昊对神农或藏有异心,但就其二子而言,是人都会选少昊而黜已伯。倘若少昊当真以天西之力吞并南神农又有何不可,不过天下归于一统罢!而你呢?区区人帝,用尽不堪入目耻于人道的阴谋诡计取得神躯、神土,现在又让我帮你偷取至宝天晷!你想干什么,想连时空都占为己有么?!你以为天晷是何物,古往今来多少人败在它手下,连帝俊都拿它没办法!醒醒吧,姬轩辕,它绝不可能会为你所驱使!难不成你还想把中天帝俊灭了自己称霸六界不成!!!”
刺骨的狂风扫过,乌云伴着闪电铺天盖地而来,可怜地上的老妪因不知何故变天而惊吓万分,从怀里掏出了佛珠颤抖地来回拨弄着,口里有一句没一句背着从不仔细瞧的佛经,浑然不觉自己面前站着前世的情人的爱子,她看着天空中奔袭而来的乌云就像她多舛的命运,仿佛是上天在对她说话,嘲弄着她。
面对黄帝意味深长的默然,亓官马上明白自己说中了什么,心里无限的悔意翻江倒海,他想到自己之前被痴狂的妒意和执迷的恨意驱使,暗自设下所谓的复仇计划却在事到临头前溜走,竟不觉帮了黄帝窃取神之躯的大忙,甚至成了他吞天贪念的帮凶!
他原来……原来的他,其实只是一心想成为金仙,替枉死的母亲翻案借此惩戒残忍的轩辕一族……
后,后来……他注意到少昊对峕姬不同以往的巨大影响!
少昊势力庞大且实力惊人,就在他拿少昊没办法的时候,瑶姬却找了上门,他便想顺水推舟将峕姬重新关在昆仑,自己又能在瑶姬的庇护下找到黄帝的弱点……
回忆不断潮涌,他不懂为何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可怕的地步!
黑暗的罪恶和残忍的谎言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直到不可自救。
他眼瞅黄帝,大汗淋漓,恐惧和懊悔使其额角布满青筋,天劫的雷电早已捕捉到他的位置,一波波一重重袭来,刹那间已来到亓官思前方。
原本朗月当空,今已风云变色,黑夜里雷声大作,威力惊人。
黄帝阴冷地笑着,手指一动,将白泽的一魂勾出,用咒术钉在亓官思身上,她立时昏了过去。
“保护好我的泽儿,她就剩下两魄。恭喜你,现在你的金仙天雷以为她是你了。”
言下之意是,亓官思如果想成功历劫就必须让天雷轰了白泽最后的三魄,让天雷找到真正的他,而此刻的白泽已经连人都算不上了,怎么可能顶住金仙登顶的天雷。相反若亓官想只身保护白泽,那他不仅过不了天劫,可能还会被天雷轰个体无完肤。
黄帝满意一笑,他很是清楚自己的儿子肯定会为了母亲放弃一切。
他后退一步,在亓官思如刀剐般的瞪视下转身似想离开,又想起什么,指了指新坟,偏首道:“别以为这算完。你什么时候交出天晷,我什么时候放了白泽。”
黄帝的黄袍在说话的瞬间散去,一道天雷随之打下。
亓官思一咬牙反身扑在了母亲身上,随着剧烈的痛疼一股巨大的恨意吞没了他的心智,新坟前血花飞溅!
一抹蓝白的身影自他模糊的视线扫过,那是他想得到却得不到,挣扎过又舍不得的人……
为何事情会到今天这地步,正因为他一直在牵挂那愚不可及无法忘怀的情……
他吐了口血,半张脸浸在血水里,只能付以朦胧的一笑。
原来,这就是,他的情劫
一抹金紫色的印记轻轻浮出他的额……
第二十九章 阪泉之战(上)
第二十九章阪泉之战(上) 1,祸燃烈山
天北,共工氏部落族地。
后土静立在共工内室的轩窗前,几步距离的一张大床上正躺着其沉睡中的父亲。她目光黯淡,对上屋外渐渐变得萧索而寂寥的神树灵木,仿佛他们才是令她愁眉不展的原因。
一声吱呀,房门被轻轻推开,穷奇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反手关门,瞅了自来话不投机的亲姐一眼,便直接越过她走到父亲床前,伸手为他掖了掖被角。
时间流逝,共工故我的沉睡,而一对手足姐弟相对无言,室内一直是静若无物。
忽然,屋外有下人来到,轻声报道:“秉神上,信已送达烈山。”
穷奇闻言应了声,该下人便速速退下,不敢多有打扰。
这倒让一直沉默寡言的后土不赞同地开了口,“吾就知道你终究会把父亲已醒的事情告诉少昊他们。”轻侧臻首,“难道你就不怕隔墙有耳节外生枝,害了咱父亲么。”
穷奇头也不回,为父亲理顺鬓白的发际,“禀报于少昊是父亲那日醒来的交代。他一生尽忠职守,既身为天西守将,如何又不把天西乃至天南神农放在肩上端着。”他想,若这个消息还能把少昊本人亲自请来见见父亲,或许父亲的病情仍有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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