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轻轻将她的手塞进被子里,笑眸瞅着她连睡都如斯淡然的侧脸,“姬上,快醒醒吧!咱俩做个亲家,把你的英女许给天西吧,天西不会亏待她的。”
他坐在烟雾缭绕的宫砖上,趴在床沿喃喃自语——
“你如何还不醒?你的句芒都醒了,天后的琼浆都不知道喝了几瓶,昨儿还唱了段小曲儿;你的玄冥渡劫有望了,他现在和茹娘在人界相敬如宾,还了三世的情后劫数很快就会过去的;还有蓐收和燧黎,燧黎太过执着,蓐收用情太深,要回天庭怕是没那么容易。
哎,缘何空川的人各个因一个情字难渡呢……快醒来吧,醒来好把蓐收和燧黎接回来,春去夏至,你可不能再让孟章轮了春值再轮夏值,孟章可是天西的顶梁柱呢,少了他,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头疼……”
无人回应他,被问的那个陷入黑暗的睡眠中,对他日复一日的话毫无反应,他却不以为杵,又道:“你不好奇么,我都知道了些什么,你就一点不好奇?那时候又为什么要走?任殷契将我带入回忆,醒来后你却不见踪影……”
白帝停住,察觉自己有些胡言乱语了,转头看着寝宫一个角落里的小柜子,其上雕纹已斑驳,柜身用的是古老的天南花梨木,暗红含褐,一寸寸深褐条纹或交错或相依,依稀可见,暗香悄浮。柜子有一个细小的孔,似针孔般,其内时有暗光流窜,仔细看去应源自远古的封印之法。
那东西摆在角落里,一般人的确难以察觉其与其他物事有所不同,但有心之人总会留意到的,旹姬倒真是胆大得可以。亓官思满世界找的估计就是它,可她倒好,明目张胆地放在那里,摆明了不将亓官思放在眼里。
他失笑,旹姬啊旹姬,这个女子到底是静是动,是傲慢还是多情呢……一个女子竟然能有这么多种面目?
白帝揉揉额角,最近天西事多又少了个帮手,他总得忙得焦头烂额,身子沿着床榻柔软的底被床单寻了个舒服的位子,侧着脑袋闭目稍作歇息。
空气暖烘烘的,催人入眠。
空川上四季不分,虽然四季之仙镇守其上,但却是六界里拥有恒温的地方。这里无尘无埃,这里清幽安逸,这里白壁流水,虽无花鸟之乐,却有着一抹远离尘嚣的安宁令人流连不已。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蒙蒙的,耳际响起了叮当作响的清越铃声……
浅眠的白帝虽醒了却依旧慵懒地合目养神,这个多月他已来空川多次,认出那是霜雪仙子青女降雪的铃声。
青女这个仙子是青要山的门徒,青要仙派原是天后当年飞升前的恩师因渊源所创,虽然祖师爷另有其人但千年来依旧与天后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青女也算是她的师侄女,故而青女素日多傲慢。可惜一年前青要山满派被亓官思屠杀殆尽,徒留青女一脉,因此仙界人比原先更多地宽待她,不与她计较。
然而师门惨遭被灭,青女竟一改常态,任性刁蛮少了,多了几分谋定而后动的沉静,做事务求尽善尽美,仙界少了个趾高气昂的仙子倒也算好事,不过就不知她那沉静是不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白帝虽闭着眼睛,越来越清醒的脑袋里开始转动着早上批阅过的诸多事务……
忽然,他靠着的床单有人自后面轻轻抽了抽,他下意识使力往后靠压着。
抽着抽着,那人很快发现自己抽不动,于是随手扔了不再动它。
终于醒了!
他嘴角不觉地咧了一抹小小的笑花,依旧不动声色地佯装入眠状。
那人又静静躺了会儿才轻喘着扶着床板坐起,衣物床单的细碎摩擦声传到他耳朵里,随着后头床上的动静,他的笑越来越明显。
那人偏首凝视着睡在自己床沿男子的脑袋,他细顺的长发顺着床单蔓延到她的床被上,气氛似乎暧昧得可以正主儿却浑然不觉!
她静坐了片刻默默俯下身子,她的头发也没束,两人的发丝铺洒在一起,长长短短的,曲曲直直的,勾勾缠缠的。
凑近瞅着男子的面容,白中又有点铜色的皮肤,又长又细的睫毛,不太浓密却英挺挺的剑眉,不算太高却直直的鼻线,而绛色的薄唇上含着笑……唇上,有点干?
看他睡着都会笑,她忽然也有种莫名想笑的冲动。
旹姬轻笑,右掌向上掬成碗状,轻轻一摇自掌心冒出滴滴清水,左手忍着痛,指尖点了点清水,悄悄在凑近他的脸,指尖轻轻擦点在他干涩略有些起皮的唇瓣上。
水泽很快润了他的唇,红泽饱满的,她满意收起右掌就要离开,没想到那个被润了唇的男子突然张开眼睛,伸手揽住她的脖子,轻而易举地把她勾回来,两人史无前例地贴得无比近,鼻尖靠着鼻尖,呼吸拂着呼吸,四片唇就只差一点便会碰着。
旹姬冷眸瞪着白帝,身子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会发生什么,“放肆,还不放手。”
白帝一副好整以暇,“知道么,这些天我想了一千一万个等你醒来后要跟你说的第一句话。可惜,被你的一掬水搅得功败垂成了。”
旹姬见他如今尊称也不用了,而且越说越顺口,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受,或气恼或期待,想斥责,可心里还是喜欢这样的感觉。
姬上二字,将他们拉得很远,如天上与人间……
她其实也很不喜欢……
她望着他深潭似的眸子,“那么给你一个机会,重新说一次。”
白帝嘴角上扬,“不需要了,我想还是用做的吧!”
说完,他轻轻一倾吻住了她。
两人没闭眼睛,双目对视,白帝笑弯了眼眉,旹姬却瞪圆了眼睛!
唇上软软热热的,她屏息着,思维顿时刹住了,身子一动不动僵硬如木。
他也没再有动作,就任着唇瓣触着唇瓣,眸光里流转着似春暖意,看得她的心似乎渐渐发软、发烫……
对着这样温暖的眼神,她的理智在告诉自己要推开他,可她的手一直扶在榻上动也不能动……
“殿下!!!不好了,冥界来人报信了,檄文上说出事……呃!”
正是这当口,白虎气喘吁吁地手握一檄文急急忙忙地冲进寝宫里,目睹了吻在一块儿的两人,目瞪口呆,忘了语言!
旹姬回神,大力拍开还勾着自己的白帝,一张苍白的脸瞬间通红无比,如天边火红的夕霞,拉起被子背过身盖住自己,从头到脚盖得是那个严严实实的。
白帝被她推到地上,依旧得意的一脸笑嘻嘻,瞧了一眼埋在被子里的圆团,他的心情是这几日来前所未有的好,如雨后初晴般灿烂。
他转头笑对着依旧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的白虎,道:“手中什么檄文,拿来孤瞧瞧。”
白虎瞧着对尊贵的旹姬做了“歹事”的主子心里好气又好笑!
一年前主子老让他来送药材,他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一开始以为只是主子歉意使然日子久了就会正常的,没想到主子的歉意似与日俱增般只增不减,到后面他甚至跟着自己送药上空川,然后一个人留在蓬莱海上遥望空川的宫门,就是不上来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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