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我也不打个招呼,好歹我在这里等你那么久。”云乔走到她面前,替她整理了一下绒氅,轻笑一声,“说了让你用心准备,你就是这样准备的?”
七袖抬眼看他,见他还是往日的一袭红衣,便知他定是带了什么宝贝御寒。不像她自己,穿得这么厚重。她撇了一下嘴,想问什么的,却只是说,“你来了。”他身后雪花飞舞,而他就那么温柔地看着她笑着,她突然就很想哭。
“嗯。”云乔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方印鉴,递予她,“来了十天了。这是我向火神索要的玉暖,晓得你定是没有准备,便替你也求了一方。”
七袖接过玉暖,顿时觉得暖意涌流,连筋骨都舒展了很多。她看向云乔,“多谢。”
轻轻扬眉,云乔将她打量一遍,“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七袖移开视线,别过头不看他,“我要进去了。你,你记得你说过的话。等我出来了,你别忘了。”其实她本来想问云乔,那么你呢?你来这里又是想对我说什么呢?但是,她说不出口。她的心乱了,说什么只会让她更慌乱,还不如不说。
云乔抿了抿嘴,对七袖这样别扭的样子有些无奈,想了想终是认真道:“我记得,不曾忘记。”他很自然地牵起七袖的手,拉着她走向入口,“只是,我陪你一同进去,可好?”
被他的言语举止震住,七袖感受着从他手掌传来的温度,一时呆愣,“你怎么……我……”她心里想要甩开他的手,却迟迟没有挣扎着放开。
“母亲她,也进来过。我也想看看,梵心境,究竟是什么样子。”
云乔说着便牵着七袖向入口走去,炫目的光彩盛放之时,七袖偏头看向云乔。这是她曾经心心念念的人啊,如今他陪着她进去,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她又低头看了他们牵着的手,不由皱了皱眉头。梵心境,心之幻境,只是,她现下还未进入,不也是处在幻境之中了么?
云乔的手倏然消失,七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向一旁摸去,就听到喜乐声中如水嗓音传来,“你这是做什么?你哥哥成亲,你可是不高兴了?”
七袖手下一顿,渐渐看清了眼前的一切。新人交拜,新郎官正是七吟,那盖头之下浅笑嫣然的必是翊公主。高堂上座,妖母九芊与魔君青渊笑得和睦。抓了抓身旁人的袖子,七袖有些难以置信,“何大人,这这这……这是个什么情况?”
何生瞅她一眼,笑道:“什么何大人?如你所见,你哥哥成亲了。”
颤抖着手,七袖指了指上座两位从未露出笑容的领袖,深吸一口气问道:“他们,竟然答应了这门婚事?”毕竟妖魔两族在地界问题上有些争议,平日里往来虽不限制,但是谈论到联亲却是万万不能,这也是七吟迟迟不肯表露心迹的原因之一。
“你今日……”何生抬手很自然地覆上她的额头,闷闷道,“怎的说了这些糊涂话?”放下手有些疑惑,“也不烫啊。难不成是前些日子大病,烧坏了脑子?”
处于呆愣状态的七袖,在听到何生最后一句话时,终于回过神来,咬牙切齿道,“你才烧坏了脑子!你全家都是!”
何生反驳,一声“礼成”响在堂中,繁杂的热闹庆贺掩盖了他的一句话。他偏头看向七袖,正被这堂上气氛感染,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明媚的笑,他宠溺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喜宴之上,七袖挨着何生坐着,与九芊和青渊同桌。对于这样的待遇,七袖有些受宠若惊。瞧出她的不自然,何生为她添了菜,关切问道:“脸色这样不好,可是有些不适?”
七袖摇了摇头,略带严肃地看着何生,“我说,何大人,别闹了。”
何生的筷子一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是第二次叫我何大人,难不成是你新想出来的名字?”
他脸上的表情让七袖心中含糊,印象中的何生总是严守礼数,对她一直是淡淡的,可现在这是……七袖凑近他,企图看出点什么,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九芊带笑的声音响起,“小两口感情这样好,吃个饭都不安生。”
诧异于九芊的口气,七袖看向九芊,发现整桌的人都在看着自己。回想起九芊说的话,七袖突然悟了!小两口指的是自己和何生!
手中的筷子“啪”地落地,何生弯腰拾起,又将一双干净的递给七袖,“你今日似乎有些心神不宁,怎么了?”
一桌的人并不在意这个动静,很快便跟着九芊和青渊的话头拐到了千里之外。七袖长出一口气,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何生,“我说,我跟你,成亲了?”
何生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他抽了抽嘴角,“袖儿,莫不是你真的烧糊涂了?”
七袖如遭雷击,她颤抖地抬起右手,颤抖着念了个诀,颤抖着发现没有术法的光芒,在一阵颤抖中很没出息地晕了过去。
七袖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她下意识地偏头看向一旁,昏黄的烛光中,眼前人的样子有些模糊。
“你醒了?”
何生将她轻轻扶起,在她身后垫了枕头,关切问:“可还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大夫还在府上,未曾离开,我去请大夫过来?”
说着便要离开,七袖伸手拉住他,对他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坐在这里,同我说说话。”
何生拍了拍她的手,“我不去请大夫过来,只是要吩咐小厨房为你准备着饭菜,你躺了一天,饿了吧?”
七袖摇了摇头,不放开抓着何生袖子的手,“我不饿,你别走。”
“好,我不走。”何生坐在床边,将七袖拢入怀中,轻轻道,“你说,我听着呢。”
对身后怀抱的温暖很是熟悉,七袖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有些疲累地闭上眼睛,开口说道:“何生,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那个梦,有几万年之久。在那个梦中,我活得很没有意义。现在想起来,我也不明白,我苦苦追求的一直得不到,我努力寻找的一直是虚幻,梦中的那个自己怎么会是那个样子,可以装作不在意地活下去。
这个梦没有开始,没有结束,只有无限的孤独与绝望。
可是,它却那么真实,真实得让我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梦。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我想说予你听。我的夫君。
前尘旧梦·夜谈 “嗯,那是一个怎样的梦呢?”何生轻轻问。
“你说我前些日子大病,昏睡了很久,那个梦大抵就是那段日子里反反复复做的。”
“梦中,我是个神仙。”七袖不好意思地仰头看向何生,“你不许笑我,我也觉得挺奇怪的。”
何生低头对她宠溺一笑,“好,不笑你,你说。”
七袖又闭上眼睛,接着说:“不过我却是个妖仙,就是由妖怪修炼成神仙那种。我是妖族的公主,你是辅佐我的大臣,我总是想法设法折腾你,你很讨厌我,对我说话也都是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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