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青止轻笑,指尖点着水面,看夜幕渐沉:“你为何要杀了他们。”微一用力,水面涟漪便一圈圈荡漾向远处。
“我为上神,若要安稳立足这天地间,便不能有忌讳我之人。”常轩道:“天帝是长祺长兄,若日后疑心于我,非要除我,我便是与天界作对。”
“仙界之人,终是仙界之人。”青止淡淡道。七年前她便清楚一事,常轩再如何对她情深,也难抛下仙界不顾,与魔界和昧谷为伍,与天下为敌。
“你何事都与我讲,不怕我利用你?”
“我记得以往你对我说过一事,是绝不可骗你。”常轩低头看她侧脸道:“无论从前,还是日后。”
“那是往日。”青止轻笑:“你骗过我很多事,只是你忘了。此话,日后也忘了吧。”
“我也欺瞒了不少事,你我二人,此事便扯平了。”
常轩嘴角微抿,再不言语。待她轻睡后,将她指尖握的更紧了些。他虽失了情根,可他还记得她,兴许是因了记得过往种种,他见她时,便觉心头柔软。微风而过便是发尾浮绕,嗓音清然:“你骗不了我。”种种时日。
青止离开时,已是五日后三更时,万物静籁,天山一色。
“怎么睡在这。”青止蹲下看着靠树低首的重华,将他碎发拂去,笑叹一声。似是听见了动静,重华缓然睁眼,看着面前之人未带面具的面容。
“想着你不过二日便能出来,你却留了这么久。”重华将滑落在手心的玉笛握起,揉了下眼角淡笑:“我应当闯进去的。”
青止轻声笑道:“走吧。”眉眼间略有疲惫之色。
重华低头微看她脚底尚难察觉的仙力,手中鬼罗之力悄无声息的将其斩断,眸色难以名状,重又扯住她手臂停步道:“青止,你当真不悔。”
“不悔。”青止淡笑看他:“仙界要昧谷毁于一旦,我便要毁了仙界。”
“长祺当年最为忌惮不过一个冥界魍魉,可就算当时段干鬼仙一呼天下应,三大鬼仙浴血,最终也不过落得了无一存活的下场。若非你,那日便应多我一具尸身。”衣袂翻飞间眼中已恍然:“我如今是赫连一族,赫连一族世世代代只知他人能做剑下鬼;不知谁能欺我。”仙界在这七年间处处要取她性命,爹也因了常荃上仙的死震怒,与仙界誓不两立。
“走吧。”
这地方,再不能来了。
引月临溪,散波光映柔目
引月临溪,散波光映柔目 “好不容易出了那九川,怎么不去见见华然。”青止对镜描眉,看着镜中破门而入的身影笑弯了眼睛。这对镜描眉是精细活儿,不可马虎,她总要将鬼罗之力凝聚双眼归狐珠上,才看得清楚。
“赫连!”顾梨一步而迈,硬生生正过她身子,尚未修剪的指尖隔着衣物扣进臂膀:“怎么,你是烦我还是如何,我顾梨就那样不招你待见吗!”杏眼已是怒气肆意,手下的劲儿更用力三分。
青止顺着手中鬼罗之力握住她腕间,知她如此叫自己便是真气了,一脸泫然:“梨梨,对华然你也不过如此吧。”说完,手中微用力,侧身推开她臂膀,赶忙后退一步笑道:“早知你会来,我这亲手做的青梅糕可一块都未动。”
“哼。”顾梨歪头冷笑,一掌拍在拿青木桌上,霎时间桌腿一侧断开:“你当我傻子?那青梅糕明明是重华爱吃之物!我见他走后才来的。”说完,一步步逼近她:“七年不见,你真当我脾性好。要不是你跟顾宸讲过什么,他绝不会一次又一次拦我来见你。我只费劲心力偷出过九川一次,昧谷三天三夜大雨磅礴,我就站在雨里等你。你以为我没看到你?你就站在那雨里在那山顶看我,是你通知的顾宸,看着我被强行带走。我怎么喊你,怎么哭,都没用是不是?”直见她退到无处可退时,顾梨才停下身,一手狠拍窗檐:“赫连,我今天就在这听着,你怎么给我个交代!”
青止轻叹气,伸手将她掌心握起抚于自己眉眼处:“你是不是又红了眼眶了。”笑意微泛:“这次便是你落泪,我也只当看不到。”指尖轻抖间,抿嘴而笑:“我那日知道你去了,可我那时还未能调养好身子,你脾气又冲,万一要做何事我当时怕拦也拦不住你。你又要我如何与你说,说我瞎了?”
“说什么呢你。”顾梨将手甩开,看着她似笑非笑道:“见我真生了你的气,便要用这种苦肉计唬我?”
“玄玄先生早已通知我你要来,他与我说,那夜他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了,你现在想装作不知道?”青止摸着后颈,有些无措,这样无意间的动作,她有好久未做了:“你明明知道,我不骗你,你也莫要骗自己,你用妖力一试便知。”
“我看不出来你是个瞎盲之人。”顾梨冷笑摇头道:“青止,这玩笑开大了。”说罢,坐在那歪斜的青石桌前,将尚未落到地上的青梅糕放入嘴中,边嚼边笑道:“你这青梅糕都做得了,莫骗我了。”
青止听她手盘相撞之声,轻皱了眉,慢慢走到她身边半蹲着身子,枕在她落满青梅糕碎屑的淡黄衣裳,环着她腰间的臂膀愈来愈紧:“梨梨。”
“那三日大雨滂沱我怕你有事,将你赶走,你为何还要一遍一遍寻来。我本不想……不想告诉你。”发顶有泪痛打,怀中身体和着哭声颤抖,她顾梨一日不见青止,便一日不信,不信青止受过如此伤痛。可如今见了,她开始后悔认识她,后悔认识她却难护她。青止心胸难抑,鼻子一酸再难言语相连:“梨梨,你莫哭了,我可从未见过你这样子。”
“你在这昧谷陪陪我,我忘了怎么酿你最爱喝的梨花千日,你再教教我,好不好。”
“怎么还在这里。”常轩看着几日几夜未合眼的姜明仍挑灯夜读,坐在他身前:“这已是四十日,如此下去,你的身子熬不住。”
姜明微揉眼角处,已几日未梳洗的面容皆是疲倦:“小小这怪病起的蹊跷,整日混沌瞌睡,体内仙力尽失;便是我当初为她强行打开的仙脉,也不复存在。”自己在藏文阁已翻遍十三间屋内的上古典籍,却难有头绪。
“我前日送去的普栀毫无用处?”常轩收起地上散落的典籍,抖落一身灰尘,见他眉头紧锁又道:“她到底是为何发病的。”
“不知,只知是四十六日前发病。”姜明看向常轩的眼神不定:“自容桑仙域有人出事后,你可知那日有谁来过?”
“不知。”常轩眉眼微凉:“大概是魔界之人。”
“是青止。”姜明道。那日他看得真真切切,虽然那女子带了面具,可手中的相望剑不会有假。她踏进常轩殿中,自己思量一番,既然青止那夜不曾损害仙域,自己便未做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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