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
“柘城,”青止闭着眼眸叹道:“你可知道昧谷生了什么变故?你若不知,我如何问你。”
另一边,常轩解下繁锁的衣袍,抻抻身子倚靠在床边,手里捏着漆木茶杯,眼眸稍闭晦涩不明。墨色长发解开后散落至床沿以下,青色的上衣微敞,露出健白的肌肤,隐约看得到浓重的疤痕。
那些难以消除的疤痕,是当年在诛仙台所致。恨意愈深,疤痕愈不敢消去。是对天宫的恨,对天帝的恨。
常轩下床披一裘衣,开了轩窗。
已经过了下雪的时节,微风素云,月色清朗。打更的夫子素帽布衫,一遍一遍敲着活桩,穿梭于石板小巷。
想到一人眉眼,窗内人心意融了这月色。你可知我多愿拥你入怀,素被素衣,指缠发饶,夜夜安好。
“青止,”天尚且未大亮,顾梨便带着冀华然敲开了青止的房门。
“没想到他们还挺麻利的。”顾梨倒了一杯隔夜茶,眉目欢愉。
“想来应该是个大人物。”青止收拾着衣物,一大早打开窗户便看到楼底围了一圈兵卒,想来大堂也不安静:“常轩呢。”
“应该已经下大堂了。”顾梨想了想道:“柘城也收拾好了,我们也下去吧。”
常轩坐在大堂偏右的桌子旁,也不管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自顾喝茶。
“坐过来这边。”见青止几人从楼上下来,常轩放下茶杯,眉眼含笑的看着青止。待几人坐定,青止才细细打量起身边的人,是昨晚见过的那个跑马的男子。今日一见,却断没了昨日家仆的装扮,一身锦缎衬的自有卓卓之姿,虽未作何表示,却看得出是长年习武之人。
“不知阁下这样兴师动众,是在等何人。”青止抿了一口热茶,却没望向男子。
男子赶忙毕恭毕敬道:“实在是叨扰,想必各位昨日与在下的一面之缘还尚存。几位是能人异士,又帮了忙,我家主子想与几位交好,想请几位到府上坐一下。”
“要是我们不去,你还能逼我们去不成。”赫连柘城一边往嘴里塞着小菜,一边看他。楼下都被围了,普通人可不能跑得掉。
“这……”衡戚微顿:“那还真是要委屈几位了。”他自认凭自身的本事,这几人还不会在眼皮子底下跑掉。更何况,此次带的是自己训练的府兵。
“青止,你想不想去。”常轩看向青止,问道。
“为何不去。”青止答道,知道常轩既然如此问自己,就应是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常轩不会做无用之事。
“真去啊。”顾梨叹气道,她这赭国可还没逛够呢。就见冀华然似是知道了她的心思,挽着她笑道:“一会儿便陪娘子逛遍这赭国。”
“那好,几位随我走,马车已经为各位备好。”衡戚往后一侧,伸手作请。
店内陆陆续续下楼的人皆口耳相交,看着常轩一行人窃窃私语。青止便开口问:“你家主子是何人,总要先知会一声。”
“……”衡戚看了看周围议论纷纷的人,略有些苦笑。
“镇国将军府,傅章傅将军。”
君本策马少年郎
君本策马少年郎 “傅章,可不就是昨天那人讲到的。”顾梨坐在马车内左侧,晃晃悠悠道:“那有人对他的马车下药倒是不足为奇了,别人看他是乱臣贼子,有时自然是不得心。”
“娘子,你现在可还坐着别人马车呢。”冀华然拽她衣袖,做了个识时务为俊杰的模样。
顾梨却是不理会他,只是道:“他请我们去,一定没安好心。我看我们不如……”顾梨暗中做了一个逃跑的手势,于他们而言,悄无声息的溜走也不是什么难事。
“还是算了。”常轩看看瞅着帘外景色的青止,青止放下帘子道:“常轩既想我应了此事,想必于我们有利。”
常轩点头笑道:“我们赴往泽国,赭国作为附属国,若要想找到我们,会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泽国离此地不远,耽误一点时间无碍。”昨夜有书信传来,他便知了傅章握权已久,又长期辱压于泽国,倘若说没有半点反逆之心,实是让人不信。至于泽国,君主年幼,国师残暴,近年又常有战乱,赭泽两国开战只是时间问题。若要取耳我,昉明山必然动乱,要离开泽国又不被各界发觉,必定要一些时日。那个时候,若说结盟,赭国将会是比泽国更有力的同友。
衡戚骑马行于马车侧边,字字句句皆如刺入耳。末了,他也只是神色晦暗的摇了摇头。将军,你本无叛心,奈何你拼死护住的江山,却是难护一人。
泽国君鸾殿
“殿下,既是自己做错了事情,怎么还能对下人发脾气。”素妆女子从侧处挑帐走进书房,红袄将褪,月白帷裳。裸着白皙的脚半蹲在瓷地上,捡起被摔在地上的杯盏,有些嗔怒的责怪着面前与她平视的黄袍幼儿,稍挑的眼中却带着一抹化不开的宠溺。
“佴姐姐!”成秩尧面色通红的扑到钟佴怀里,眼睛中带着强压下去的泪意:“佴姐姐可是要离开泽国,可是要走?”
“佴姐姐什么时候告诉殿下我要走了。”钟佴把成秩尧往怀里紧了紧:“佴姐姐可舍不得殿下,殿下可舍得佴姐姐?”
“可是,我明明听国师说你总有一天要离开泽国,你不要小尧了。佴姐姐,我不许你走,你说你会一直陪着我的!”成秩尧听闻钟佴此话,终是稳了几分童稚心性。
“我不走。”钟佴叹道:“他们准是因了殿下不听话,说这番话吓唬你,好教殿下长长记性。”将他松开后,钟佴手指刮着他的侧脸,笑意深深:“今天不是要与慈夫子静学修身之道,这连饭也打了,难道殿下要饿着肚子去找慈夫子吗?”说罢站起身,牵着成秩尧对身后的宫女道:“子音,带着殿下去换一身利落的衣裳,再吩咐御膳房重做一份送来。”顿了顿又对成秩尧道:“晨亮时母后派人过来吩咐,今日不用去清承宫请安,课毕后回来,我给殿下做芙春糕吃。”
“好。”成秩尧拉着她的手,将拇指对齐:“佴姐姐可要说到做到。”
“自然。”
钟佴看着他往内殿走去,嘴角的笑意随着远去的身影渐淡,细长的双眸温柔处更显淡然。
小尧,终有一些事是不可让你知晓的。
镇国将军府
“这将军府看起来也不怎么样。”顾梨倚在楸木凳上,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运妖力于右手,将杯中渐凉的茶水暖成温热递给了一旁的青止:“像是很久没再修葺过的样子。”
“将军一向节俭,府内的确没有可供赏玩之处。”自打进府内便一直跟着他们的紫衣少年面色微皱,站在一旁,抱剑看着她。
“你还挺袒护你家将军的。”顾梨打量了他一番,嘴角含笑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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