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悦宁挥了挥手。
“那就比试比试。”
皇家围场不同于外边,场内的一草一木都常年有人精心伺候,外围还有重兵把守。虽然从地势上来说,当然不会有塞外的草原那么辽阔,但纵马奔驰在其间,也还是会有一种天高地远的舒畅感觉。悦宁牵了马,抬头看了看,天蓝云淡,是个好日子,但她怎么就这么提不起精神来呢?
“那个苏……”
苏什么来着?悦宁有点儿想不起来了。
“苏岩。”
站在一旁的礼部侍郎许初言一脸谄笑地提醒了一句。
苏岩?等等,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悦宁想了想,觉得很是耳熟,但她再回头看看那人,又没什么印象。
“……是朝内有名的诗才。”许初言又提示了。
“对!”悦宁想起来了,这个苏岩不就是裴子期一开始给她提供的三个人选中的一个吗?她还记得裴子期那方方正正如同他为人一般的字,是哪三个名字她可不太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当时一个一个全否定了。
哼,这个礼部侍郎怎么回事,被否决的人选还敢再送上来?
悦宁找着了一点儿由头,心情顿时好起来。
等赛完马再跟他算账。
许初言突然后脊背一凉,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位公主殿下的笑容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儿吓人。
“走!谁先到那边山坡上的小树林就算谁赢!驾——”
悦宁话音刚落就挥舞着马鞭,风驰电掣般驾着马飞奔了出去。
“卧病在床”的礼部尚书裴子期大人可不知道这些事。他安安静静地在自己的营帐之中看了两卷书,到了用晚饭的时候,才觉得这帐篷里过于安静了。
那位叽叽喳喳的悦宁公主没有来。
这些日子以来,她总是在午饭过后,或者晚饭之前兴冲冲地跑来找他,让他尝试自己新做的糕点,或者向他炫耀自己又猎到了什么小兔子。
连送饭进来的小内侍常和的面色都有些不对。
“发生什么事了?”裴子期放下了手中的书。
“殿……”常和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殿下怎么了?”裴子期的面色一下变得严肃起来,“她出事了?”
“不不不……殿下没有事。”常和赶紧解释道,“倒是与殿下赛马的那位苏公子……呃……苏公子倒与裴大人的境况差不多,堕了马,据说摔得不轻。”
哦。
裴子期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个套路在哪里见过。
裴子期想起了一件往事。
大概是裴子期刚自皇帝那里接了旨意,多番考察之后拟定了三个人选之后,与许初言一同去寻第一个人柳子澄时发生的事。那时京内有名的松鹤楼弄了一个花点盛会,然后……那位悦宁公主乔装混入其中便也算了,还与那驸马人选柳子澄产生了争执,甚至将他一把推下了楼。
裴子期心里咯噔了一下。
许久都没再产生疼痛感的脸颊,突然地,就有点儿疼起来。
裴子期左思右想,内心惶恐。
还好,入夜之后,许初言前来探望,终于让裴子期找到了一个了解内情的机会。
许初言是苦着脸走入营帐之内的。
“许初言,你这是……”
“裴兄,你这腿什么时候才能好啊?你这一‘卧病在床’,我可就惨了。皇上命我接手为那位刁蛮公主择选驸马的差事……早知道这位公主难伺候,本想顺着她的喜好请她与苏公子赛马,谁知……哎哎,你这腿该不会也是被……对对,肯定也是被那个刁蛮公主害的!”许初言一屁股坐在了床边,话说得很直接,他素来是这样的性子,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休得胡言!”裴子期依然如往日那般呵斥一声。
许初言缩了缩脑袋,看了一眼帐内,发觉除了他与裴子期之外并无他人之后,松了口气,才又道:“裴兄,我并非胡言。外人都不知道苏岩与公主赛马的真相,我可是尾随其后看得真真切切的。眼看那苏岩就要超过那位刁蛮公主,她竟然一鞭子抽过去,正打在苏岩的脸上,苏岩一时吃痛,直接从那马上颠了下来。”
“……”
这蛮横不讲理的样子,倒真像是那位悦宁公主殿下应有的画风。
小时候她不就为了一串糖葫芦抓花了他的脸吗?
可裴子期觉得还是不对。
幼时那般行为,除了性情刁蛮之外,多半还有些不懂事,可如今……裴子期仔细想想悦宁与他言笑晏晏的模样,实在想不出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倒也算了。”许初言还在絮絮叨叨,“可到了皇上跟前,那位公主殿下还死不承认,非说是误伤,说她本是为了鞭打自己的马儿,谁知那苏岩离得太近,才甩到了他的脸上。啧啧,谁信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可若真有如此巧合呢?”裴子期忽然开口。
“呃……这不大可能吧……”许初言被裴子期噎了一下,仔细想一想,道,“裴兄,你素来畏惧这位可怕的二公主,怎么今日却突然替她说起话来了?”
许初言可是除了裴子期自己之外,唯一知道裴子期“童年阴影”的知己。照他来看,说不定裴子期后来养成了个这么整日闷在书房不愿出门,除了读书还是读书,既对吃喝玩乐没什么兴趣,又从来没有对什么女孩子上过心的性子,多半就是被那件往事深深伤害的。
可谁知,被欺凌过的“小包子”居然要为残害过他的“大魔王”说话了?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裴兄,莫非……”
“皇上怎么说?”裴子期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皇上自然是大发雷霆。”说到这个,许初言来了兴致,颇带了点幸灾乐祸的口气,“皇上赶紧派了太医去为苏岩治伤,又加以安抚。之后,听说将那二公主狠狠训斥了一番,然后罚她在营帐之中闭门思过,还要罚抄什么书呢。”
“……哦。”
裴子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准备将小内侍常和唤进来,送走许初言之后便熄灯入睡。
夜已深了,出门随御驾狩猎了一日的人们自然早早地都睡下了。
唯有被众多营帐围在中央,代表了皇家九五之尊的明黄色帐篷一旁的那一顶略小一些的帐篷里,还点着灯。
莫名其妙因为一场“赛马”而突遭横祸的悦宁公主殿下,正极其焦躁地在帐篷里转来转去,一点儿也没有要就寝的意思。而跟在她身边的两个宫女松籽与红豆,在一旁劝解了半天也不见效果,反倒被这位殿下呵斥一声不许多言,两人便只好倚在一旁,困得双眼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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