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期嘴角略弯,心情突然好起来。
“裴……裴大人。”
悦宁嘴上虽然显得迟钝了一点儿,但是心里的念头转得飞快。裴子期怎么突然来找她?裴子期怎么知道她住在这儿?哦,他必定是问过花蓉了。但他这样刻意找来,难道是发觉了什么?还是说,他从一开始他就看出来了……
“……嗯。”裴子期略微一点头,竟然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了。
“……”
这一天下来,到了晚间梳洗过后躺在床上时,悦宁是真的累得说不出话来了,本以为要辗转反侧胡思乱想,谁知刚躺下就累得呼呼大睡。
那之后几日里,悦宁忧心忡忡心惊胆战,但令她觉得奇怪的是,后来什么可怕的事情也没有发生,日子就这么平平稳稳地过去了。而裴子期也没有再到这小店来。
当然,后来悦宁找了各种机会装作不经意地与花蓉聊到过裴子期。原来裴子期并不单纯是这家店的客人,早些年花蓉家遭逢变故,差点将这小店赔进去,后来是花蓉走投无路,忽然想起与裴家有旧,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一直到店里吃饭的客人就是裴家的儿子。裴子期果然也仗义相助,帮她将这店赎了回来。裴子期的意思是只当将这些钱借给花蓉,等她生意好了再慢慢还他,花蓉却说索性让裴子期当个幕后老板,每年给他些分红,直到她将钱还完为止。
这就难怪花蓉当裴子期是个“贵客”了。
不光是“贵客”,这么说来,裴子期还是幕后的“老板”之一啊。
眼见裴子期不再来,悦宁也渐渐放下心来,后来小半个月里,她竟然十分神奇地慢慢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她带出来的那些衣裳首饰也不爱穿了,每天就穿那么两件花蓉给她找的旧衣裙,长发包起来,袖子挽起来,帮着花蓉打打下手干点杂活。她这才明白,自己从前耀武扬威端着架子说要学做什么糕点,那都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
一开始,她是怎么想到要亲自动手做吃食的?
她还记得前几年,有一阵小厨房的李姑姑做了拌面,她觉得好吃,便央求着李姑姑教她做。后来她果真去小厨房摆弄了一下,便成功了,当时宫里都传她做的拌面好吃,连她的父皇母后尝了,也赞了几句。但此时想想,那似乎也都是李姑姑预备好了一切,擀面切面,过水捞面,再切好配菜,预备好了调料,只让她将那配菜撒上去,再将酱汁搅匀了倒进去,就假模假样地传出来,说是悦宁公主做了一碗好面。当时她可得意了,可也只得意了一阵,便不喜欢再做什么面了。那时毕竟贪新鲜,觉得做面说起来不够好听,她看到小厨房做的糕点好看又精致,便非要自己做糕点,后来……
后来她就不想再提了。
糖与盐都分不清楚,酱与醋也弄不太明白。
悦宁自己也不会想到,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逼婚”,她顺利逃出宫来之后,她会在短时间内,慢慢弄清楚厨房里各种瓶瓶罐罐里装的都是什么,甚至能在刚才店家拿错了陈醋给她时,她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哎哟,陈醋那个味儿……
她以前是怎么回事闻不出来的?
当然,分辨这些,她也是吃了一番“苦头”的,花蓉可不知道她是公主,直接将那些瓶瓶罐罐都放在她面前,让她每个都尝一遍,说是吃了就记住了。
那一天下来,她的舌头以及肚子,都遭受了一番劫难。
悦宁回想起这些来,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便拎着自己刚买的酱,快步往小店走。
谁知一只脚才刚迈进门,她便听见里头似乎有人说话。
先是花蓉的声音:“……这么久不见你来,可是在忙?”
回答她的那一个声音,悦宁可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惊得悦宁差点把手中的酱瓶子摔在地上。
他正是多日不见的裴子期。
“最近,礼部都在忙一位公主的婚事。”
哎,等等?什么?公主……的婚事?
悦宁想了又想,似乎到适婚年龄的公主,就只有她这一个?比她年纪大的公主们都已经出嫁了,而比她小的公主个子都还只到她的腰呢。裴子期所说的婚事……是怎么回事?悦宁赶紧缩回了身子,悄没声地伏在门边偷听。
“咦,上回你不是说那位公主病了吗?”
她只听得花蓉问了这么一句。
对对,公主走失可不是闹着玩的事,一般遇着这样不可说的皇宫隐秘,报出来都是说病了不能见人。
“就快好了。”裴子期道,“只等这位二公主的病一好,便要招那位苏公子为驸马。”
“……”
“苏公子?”
“……他们二人郎才女貌,正是天作之合。”
呸!
原来她那个狠心的父皇真要把她嫁给苏岩!而这个绝情绝义的裴子期居然还要帮忙筹备她的婚事!
“哎,这可是好事。”花蓉居然也跟着说了一句。
花姐姐尚算是不知情,那裴子期却……却坏到底了!
站得腿脚都有些麻了,悦宁却还没想好自己该不该这时候突然就这样进去。当然,若是依着她以前的性子,她必定会不顾一切地冲进去恶狠狠地将那裴子期斥一顿。不过眼下她这境地,却只能委委屈屈地缩在墙角,在脑海之中想象着如何把那可恶的裴子期胖揍一顿。
“奇怪了,我让宁妹妹去买酱,她怎么买了这么久还未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什么?她还没回来?”
“可不是。要不,劳烦裴大人帮我看会儿店,我出去寻一寻。”花蓉道,“哎?”
哎?
悦宁抬起一只脚,正打算趁这个时机进门,却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裴子期已站在了门口,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小动作。
对,悦宁不用照镜子也知道此刻自己是什么模样。
她一只手拿着酱瓶子,一只手扒在门边,一只脚站在原地,另一只脚却抬起来正要迈步。她因为站得太久,腰酸背痛腿又麻,要论仪态是一概没有的,狼狈与尴尬却是不必说。
“宁姑娘。”裴子期微微颔首。
悦宁迅速地站直了身体,面上装作波澜不惊,内心却如波涛汹涌一般。这裴子期是属猫的?走路都没声音?说出现就出现?当然,她也很快挤出一个假惺惺的微笑,朝裴子期点了点头:“裴大人好。”
说完,她立刻与他擦身而过,丝毫不停留,直奔厨房。
她手里还提着酱瓶子呢。
也许是悦宁自由长在深宫之中,多少总见过一些阴谋诡计。她总觉得裴子期这一来二去的,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
试探?怀疑?
不成不成,她可不能这么被动,必须想出个办法来。
也许真如裴子期所说,他之前许久未来是因公事太忙,之后,不知是否忙完了,他隔三岔五就要来小店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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