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如今该怎么办?”悦宁有些心慌了。
“我去找姑母,让她不要答应!”她又急急道。
“等等!”乐雅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你这样跑去找姑母算怎么一回事?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解决此事,还得从裴子期身上着手。只有让他自己明白,他心中想要娶的女子是你,他才会与你一起,拒绝这些阻碍你们的人,才能真正成为你的驸马!”
“……大姐姐说得是。”
“这种事,还得我替你操心。”乐雅面上突然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我已想了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
“一个万无一失的好主意。”
乐雅满脸都是诡秘的笑容,叽叽呱呱、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想好的妙计告诉了悦宁。然而悦宁听了,却有些迟疑起来。这主意不愧是乐雅想出来的,从离经叛道、胆大妄为方面来看,果然还是自己这个大姐姐比自己要厉害得多。
“这……”
“这什么这!这主意不好吗?”乐雅道,“犹犹豫豫能成什么大事!”
“……好!那就这么办!”
一连热了小半个月,即便是在避暑行宫里,也不过是重重宫殿里凉快一点儿,一走出殿门便热得令人心生烦躁。盛夏已正式来临,这热意也一日比一日更胜。过了两三日之后,终于下了一场大雨,热浪被雨水冲刷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天总算是凉快了些许。
待隔日,行宫里的年轻子弟们大多数都收到了一封来自大驸马的请柬,邀着去玉福园参与大公主乐雅与大驸马一起办的晚宴。名目也是现成的,乐雅公主殿下怀胎之后还未正经庆祝过,如今正好趁这凉爽舒服的日子一起热闹热闹。大驸马这边请了自己相熟之人,乐雅那边也请了不少自己的姐妹,多是公主郡主,或是京内的千金小姐们。许多人便猜想起来,驸马公主会不会是想趁这一回顺便做上几桩媒。
悦宁听得红豆说了这些闲话,也觉得好笑。
做媒倒是真要做媒,不过,这一次,她的大姐姐却是为了她这个亲妹妹。至于其他人,说不定还真有什么命定缘分,那谁又说得准呢?
心知自己是主角,悦宁便着意打扮了一番。
也是天公作美,这日还下了点小雨,甚为凉爽。然悦宁素来贪凉,还是穿着十分轻薄的衣服,颜色也不选那些明艳张扬看着就让人燥热的。但因这宴是喜宴,她穿了浅嫣色的绡纱绣花薄衫,配的是胭色的缀珍珠裙子,长发都挽成了花髻,只留了两屡在耳畔,头上戴的也是绡纱制的粉嫩宫花,再插两支彰显公主身份的金缕花步摇,想要再简素却是不行了,另外还选了些看起来较为轻便的首饰如耳坠子、手镯等等。
悦宁本想早到,可光是梳妆换衣服就折腾了半日,又一会儿觉得这儿不好,那儿也不妥,等赶到乐雅的玉福园,却已经是迟了。偏偏她又开始懊悔,觉得自己穿得太俗,应当选穿那条水绿色的裙子才对。
天色已晚,玉福园内有宴会,自然早早就掌了灯,到处灯火通明,甚是热闹。
因内外男女有别,这宴会也是很有讲究的。
女客们都从西侧门进,直接自回廊而上,入玉福园南侧的阁楼。而男客们则是走东门,宴席就摆在园子里。那阁楼里自然是装点得十分华美,而园子里却也是精心布置过的,竟是将园子里的一个大葡萄架子延伸了出来,以细草绳编了个凉棚出来,再缠绕上绿色的藤蔓,挂上玲珑琉璃小角灯,既有意趣又不显得失礼。
悦宁自然是被宫女迎上了阁楼的二层,选了个最好最能看清楚楼下的位置坐下。而悦宁一坐下来,就趴在窗口瞧楼下的布置,看得啧啧称奇,只恨不得自己也坐到下边去。
“有意思吧?”
“太有意思了,我也想坐那草棚子!”
答出这样的话,悦宁才反应过来,回头一看,面前竟然是由两个宫女扶着的乐雅。
“这是花蓉想出来的。”
“真是不错。”不过,悦宁也感觉有些奇怪,问道,“大姐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这个样子,谁敢让我去迎客?所以,就找个最舒服的位置来坐着了。”乐雅顺势就在悦宁的对面坐了下来,她今日穿的果然也很喜气,嫣红的衣裳,玫瑰紫的绣裙,看着都是簇新的,只发髻挽得松,插了一支金步摇和一朵赤色芍药就算完事,看来也是图省事舒服。
而乐雅所言也的确不虚,悦宁这个位置,可是这阁楼上最舒适最清净的。
两人闲聊了几句,悦宁却还趴在窗口朝下看。
下头早就来了不少客人了。此次能跟随皇帝到行宫里来避暑的青年才俊,那家世身份自不必说,悦宁仔细一瞧,便看出有好几个都曾是那次春猎时跑上来朝她献殷勤的。这些人她当然看不上,她在找的,是裴子期。谁知裴子期没看见,却远远看见了邵翊。
邵翊的相貌风姿可算是非同一般,这一晚看来也是精心打扮过的,更显得格外出众。只见他才往这边走来,那楼下所有人的目光便一下都转了过去。而阁楼上那些未出阁的少女们,也热闹起来,三个两个地挤在一起,放开了胆子看,还笑笑闹闹地议论起来。反正,楼下看不见,也听不到。
“看看这八宝鸭,真是丰腴肥美。”乐雅突然感叹了一句,“你这傻丫头怎么就看不上呢?”
悦宁是真想翻个白眼。
哪有人会将邵翊那么个风姿翩翩,如玉如仙的人物比作“丰腴肥美”的八宝鸭?
若是这楼上的那些女子们听了,只怕要立刻晕死。
“大姐姐……”
“好了好了。”乐雅笑道,“你的白豆腐鲫鱼汤来了。”
悦宁闻言,赶紧回头去看。
是裴子期来了。
参加这样的宴会,多数人都十分刻意地打扮了一番,有如邵翊那般格外出众的,也有自低调细节处显露不凡的,可唯有裴子期,还是平常见到的那副样子,该讲究的自然并无失礼之处,但若说有多精心,那却是一分多的也没有。然而悦宁也不知自己是怎的,就偏偏觉得裴子期与那些人都不同。对呀,他一点儿也不庸俗,他就是清清淡淡的一道豆腐鲫鱼汤,看着简单质朴,但其中的内涵,唯有懂的人才懂得。
“哎哟,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真是不害臊!”
悦宁被乐雅的这一句嘲笑弄得红了脸。
毕竟她还没嫁人,真是比不得嫁了人的乐雅那么能豁得出去。
“傻妹妹,你就等着看吧。”乐雅信心满满地道,“我非要帮你把这个驸马招上来不可。”
乐雅的这张嘴实在厉害,吃东西厉害,说话也厉害。悦宁想,要什么时候,能用一只八宝鸭子就将她的嘴堵上了才好。正想着,她突然听得坐在她身后那一桌的两个年轻女孩子小声嘀咕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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