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乾拿起段江火的左手,“这就是证据!”段江火的左手的虎口,还有两手指上都有不同大小的老茧。
“你的箭术和剑法之所以看上去不高,是因为,右手并非是你的惯用手,你自己偷偷练着左手的剑法和箭术,却在外人面前使用右手,看上去就是个不懂武艺的人,但你练习时留下的老茧无法骗人。”
玉乾所说句句合情合理,众人都难以置信,面前这个看上去傻子一般的人竟是个武艺高强,心思缜密之人。当然,其实在刚进若水镇的第一天,她便已经看出了段江火的些许不对劲。
安尘突然跑了出来,竟就这样径直跑到段江火跟前,朝着他的身子狠狠打了几下,才被风尘制止。段江火也没有躲避,而是在安尘的小锤头下苦笑。他再也无法用那天真的眼神掩饰自己,然后,就只是笑,朝着众人,朝着那具尸体,再朝着老天。他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他说什么话也都会变得没有意义。然而,人群中的话却接连不断,大多都不是什么中听的话。
“我就说安衾这女人邪得很,想不到就算是死了,也要将大家拉下水!”
“哟!你是没瞧见被她害的李家夫妻,我看啊,还是赶紧将她的尸首烧了省心。”
“就是就是!”
“大家伙的,赶紧将安衾的尸首给烧了吧!”
“是啊是啊!人都死了赶紧烧了烧了!”
……
玉德终于难忍肚中的怒火,随即抽出文竹的剑,朝着众人吼道,“你们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们是吗!”
众人立刻没有了声音,跪在地上埋着头,就连孩子也不敢发出任何一句呢喃。玲珑头一回看见玉德如此生气的样子,但这一次她觉得他没有做错,安衾并不是被段江火杀死的,更像是被这所谓的百姓一句一句一眼一眼所杀死的。
她活着的时候没有尊严,就连死后也要被他们挫骨扬灰。她此时更像成为玉德,拿起拿把剑,朝着众人的嘴上砍去!他们罪不至死,但却可以致死别人。
“九弟。”玉乾此时上前,这一群的百姓正期待着有人能够解救他们。
“太子殿下,难道你要看着玉都就这样下去吗?这样对的起死去的安衾吗?这样算什么公道!”
玉乾的嘴角还是挂着他象征性的淡淡微笑,只不过是用手将他的刀锋握住,霎时间,血从他的手心慢慢渗出,然后像是蔓延开一样,染红了那一段刀刃。玉德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就如此空手接白刃,立刻将刀收了回来。
“殿下?”颜宋本是上前一步,但立刻有人为他止血了,是啊,他身边有着那么多的人,根本不需要那般殷勤。
“九弟,你所讨论的只是道德,只是公道,而这个公道却丝毫没有违背玉都的法规。”
“法规?”玉德一声冷笑,“殿下的眼里难不成只有法规没有公道了吗?”
“那你现在滥杀无辜又算不算得是公道?你这不光违反了公道,还违反了法规,这样多余的举动改变不了什么?”
的确,杀了他们,最后也会落得口舌,被扣上仗势欺人之命,最后非但没有讨回公道,反倒还要多赔上性命。玉德突然觉得好是无力,他是这玉都的皇子,本该是拥有许多人所没有的权利,但这些权利并不能为善良的人们讨回公道。而看着这些可耻无知的百姓,最终也只能以一句叹息结尾。无不是玉都的悲哀,无不是百姓的悲哀……
玉乾吩咐着手下,“将他给我带下去,好好看管。”段江火如今如同瓮中之鳖无法抵抗,他杀了人,且是杀了一个最爱他的人,不会有人理解他的心思,更不会有人选择站在他的身边。如今的他,还是那个怂包,却成了最可怜之人。
若水镇的百姓们松了一口气,他们再也不敢提起有关安衾的事情,或许他们心里还想着要做一场法事,或许他们还是想要将安衾挫骨扬灰,但是他们或许忘记了,在这个小渔村里曾经有个女孩,她的样貌或许不美,但她心地善良,从不拒绝别人的求助。她的歌声犹如天籁,在这河岸边传了一遍又一遍,像是每天的入眠曲,又仿佛是每日清晨的早安歌。
她就好像上天派下的仙子一般,在她完成所有使命时,又能够重新回到天上歌唱。那里或许没有人会嫌弃她,避开她,那里她或许可以找到一群伙伴……
平静的小镇子上空,盘旋着一只鸟,玉德叫它会吃人的大鸟,而玉乾他们则叫它为海大人。它的羽翼丰满,翅膀坚硬,看上去随便一挥就能掀起河面的波澜。它朝着那些方才在岸边乱喊乱叫的人们飞去,从他们的头顶掠过,迎来一阵阵的尖叫。它好像很是喜欢这样的感觉,在镇民中来回地打转,但它并没有吃人。只是划破他们的衣物,扯坏他们的屋顶。
而这些都不违背法规,因为海大人它只是一只鸟,即使吃了人,大家也只能抱怨一声,多可怕的一只怪鸟!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宝藏(二)
段江火被关在庵堂的地窖内,玉乾他们将在第二日见他带回玉都。自然如今还不能治他的罪,他是徐家最后的血脉,也可能是这世上知晓宫鳞玉下落的唯一一人。但段江火会说吗?
他们趁着玉德在庵堂安排安衾后事的时候,赶到了地窖。地窖依旧很闷,要不是这门打开着,必定会觉得胸闷气短。但段江火却依旧神情自若坐在原地,合着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思考着什么。
“段江火,咱们聊聊吧!”
段江火睁眼,原本以为来审问的人一定会是玉乾,却没想到是她。
“颜姑娘?”
“不必惊讶,不是殿下让我来的,我来只是为了确认一些事情。”
段江火的双眼迷离,依旧警惕答道,“那就听听颜姑娘想问什么吧?”
“殿下昨日的推断确实正确无疑吗?确实是你杀了安衾姑娘吗?”
段江火的眼迟疑了片刻,但最终大笑道,“喂!一个傻女人而已,你们至于那么较真嘛!”
“傻女人?”颜宋的身子缓缓走近,那双眼一直盯着他想要躲闪的眼睛,“是为了你宁愿放弃反抗的傻女人?”
段江火的眼神果然有所变化,颜宋猜的没错,安衾对于他并不只是具冰冷的尸体而已。但他为什么却可以对自己心爱的女子下得去狠手。
“是啊!傻女人!多么傻的女人……我从未见过……那个傻女人竟然都没有反抗,呵,你知道吗,我就那么轻易地将她掐死了……”他说着,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中涌出,他没有说过一句后悔,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伴着苦笑。
“安衾死的那天,虽然岸边的灯火很暗,但你的眼眶一直都是红的。证明你杀死安衾过后,内心有多少难过。她虽不是什么倾世佳人,也不是什么显贵之人,但她对你很好。甚至在你杀她的时候,她认出了你,甘愿被你杀死。只要能够完成你的梦,她宁愿不要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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