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宋只是觉得,引出欧阳长世有诸多办法,招摇弄得人尽皆知,或许会适得其反。”
他的眼缓缓睁开,朝她看,“你有更好的法子?”
她迟疑片刻,低首,“颜宋……没有。”
她本就不想长世表哥因她露面,何来的什么法子?她不过是觉得,自己名声本就因玉恒婚宴那次被坊间耻笑,今日要是再牵连一个玉都太子,往后还有什么颜面回去。
良久……玉乾才换了个姿势,从床榻上坐起,“那好,便随了你的心思。”
“来人!”
“奴才在。”风尘跪于他床前。
“你赶紧去找镇长,就说,关于颜姑娘是宠妾一事纯属造谣,但凡以后,有以此造谣生事者绝不轻饶。”
听出他的语气中的坚定,是什么让他如此好说话,就因为那个软榻,似乎太子躺在软榻上的心情都还不错。以后,要是有什么难事,都要等他上了软榻再说。
“此外,告诉他颜姑娘是外交使颜太傅的后人。”他抬眸,那一刻的分明是笑眼,“本王倾心已久,早已纳入东宫为正妃。”
“殿下……”早该知他不会。
他勾唇时朝她投之笑意,“如此,颜姑娘可还满意?”
颜宋撇过头,软榻上的太子并非什么善人,而是更加流露他原本阴险小人的模样。以后,她说什么,也不会在他躺在软榻上的时候,同他说话。
毕竟她不想再被他戏耍。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迷失沙丘(二)
边城驻守的三千兵马,很快被攻破。欧阳若虚要攻打的下一站,便是这个小镇。
昨日,还稍稍有些宁静的小镇,今日,便都开始逃命,往着迷失沙谷的方向跑。然而,领头的花城人还未归来,没人指路,如此乱跑没准就会永远困在这迷失沙谷里。
尽管太子再三派人守住小镇的出口,但那些人中大多不愿相信太子,随即拿起武器将看守的人给打跑。
整个镇子冷冷清清,太子所居之所,除了看守的将士,门口也一阵冷清。
此时,拐角处出现一个白影……
衣袂飘飘,那男子,身材并不高,一身白衣却显得过于萧条。小镇的微风吹起,发丝吹于胸前,绕着清幽的檀香,他一身书卷气,尤其是手中的银白折扇,让人眼前一亮。
他步伐不大,说是前行,更像是在闲逛散步般坦然,走到门前停下。
躬身道,“劳烦帮我通传,欧阳长世求见太子殿下。”
那四字一出,守门的将士便立刻拔腿跑向内院。
他曾是宫学的少傅,曾几何时有人用赠与李太白的诗赞美他,“欧阳诗无敌,飘然思不群”。毕竟他是颜太傅最得意的门生,更是颜家人,从小熟读诗书,个性又谦和,在这太学之中无人不看好他。
只可惜一朝造奸人陷害,前途尽毁,被流放边城,还遭遇意外。
他一身白衣在太子四周尤为显眼,下人们低头躬身,不敢怠慢。
可唯独他作揖更是独有的气节,“太子殿下。”
“欧阳少傅请起。”
他不敢起身,依旧埋首,“长世乃是戴罪之身,更是逃犯,担不起这少傅二字。”
玉乾仔细打量,见他年纪尚青,笑道,“我在宫中未曾和少傅有过照面,没想到今日一见是竟个俊俏小生。”
他莫不是看上了表哥。颜宋倒想起之前男宠一事,表哥生的俊俏,难道正和他的胃口。
“欧阳少傅此次愿前来,想必也知我们寻你是何事。”
长世依旧不敢起身,只是说道,“殿下将表妹带来,无非是想要逼我现身。如今,我已到了,能否相见与表妹一续,再谈其余事。”
颜宋其实与长世表哥不熟,或许唯一的印象,还留在十年前,长世表哥给她买的糖葫芦,他一口也舍不得吃,全部给了她。自幼,长世便是最疼这个表妹的。
玉乾在这两人之间都瞧了一眼,“自然,相信爱妃也有许多要话要同太傅说。”
他的语气分明是故意捉弄,自打颜宋提出宠妾一事后,他便故意爱妃爱妃的唤她。她心里打定主意,要是哪天机会来了,她必定让他吃苦。
可眼下,她只希望边城这一战,长世不要受伤,她也能够活命,毕竟她如今最珍惜的只有这条命了。
“阿绮,大概十年没见了,可还记得哥哥?”
许久没听见有人喊她阿绮,听见自己的名字竟也有些不自在。
她愣了一会才点头,“长世哥哥从小最疼阿绮了,阿绮还记得哥哥跑了一整日给我买来最爱的糖葫芦。”
长世边笑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竟然还是一串滴着糖水的糖葫芦,糖色红的诱人,那种红色与十年前他带来的那一串一模一样。连长世哥哥的笑容也同十年的一样,那么温柔。
十年前,她所有的记忆都随着那一场噩梦埋葬,而十年后,阿恒负了她,唯有长世哥哥还对她依旧。
“来,吃一颗,可还甜。”
她咬了一颗下来,不知为何竟一口塞进嘴里。糖葫芦本来就不是甜的,是酸的,只是长世哥哥永远只把糖葫芦让给她吃,然后问她甜不甜。
哥哥从来不知道,那糖葫芦是酸的。
她的声音有点颤,“我不吃了,哥哥吃一口吧。”
他摇头,望着她眼角泛起的泪,也明白这丫头心中所想。
“阿绮,每个人都有生下来就注定要走的路,大路小路最终都通着一个地方。”
“哥哥不会死,明日,你直接投靠你那个亲哥哥可好?然后劝他退兵,这样,你不会死,玉都百姓也能得安生。”
颜宋急了,她忘记了,她们的敌人不是一个包含兄弟情义的哥哥,而是一个统帅三军的统领。
长世将那银扇递给她,上面写着一句诗。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阿绮,将来你会明白的,每个人都有一死,但不是每个人都曾经活着。”
或许,在长世眼中,她永远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会吃着糖葫芦发笑,会朝着去看灯会。
只有她自己明白,今非昔比,自母亲死后,她便已经看透了这人性的险恶。她最敬爱的父亲发誓此生让她不得安生,曾经最宠爱的妹妹三番五次想要了她的命。
凭什么,这世上为恶者可以低头独自享受荣华,为善者却要对这天下的众生负责!
……
小镇的传闻一出,玉恒那头自然很快得知了。
得到消息,他有些生气,那女人是蠢吗?他下定决心不用此计,想要保全她的性命,如今和别的男人一道来了。要知道倘若两军开战,到时还有谁有心思保护她。
圣上将边城的事情同时交予他与太子处理,即使两人再怎么不和,也得在大战之前,讨论一下对策。加上坊间传闻颜宋为王妃一事,已然让他按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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