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一个白衣药童急急忙忙跑过来，“温姑娘，师父让您去将这个止血药方发放给这里的百姓，若是之后有需要的话，他们也可以自己配。”
白胡子老头的身影，温以笙看了许久，原来，这老头不想她想象的那般不堪。也是——毕竟师父介绍的高人，能够草包到哪里去？
“各位百姓！各个都有啊——如果你们要谢，千万别谢我这个舍生忘我，每日每夜熬药的世外高人，虽然我费尽心血，没日没夜只为百姓着想，但也千万别谢我，要谢，就谢谢灵山的列祖列宗！给了我们这片土地！”
倒是句句中把自己夸了一个遍……
温以笙尴尬一笑，动作停止在半空，草包前辈，原来竟还是这般“谦虚”！
“姐姐？”温以笙认出面前那个小孩，就是当日偷吃她丹药的孩子。
“你？”温以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脸色已经恢复正常，甚至还有些红润起来，“吃饱了，喝足了吗？辰师兄有好好待你吗？”
孩子二话没说先给叩了一个首，“大师姐——”这一声，叫的响亮，且有气势，以至于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这边瞧。
“什么大师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手中的药方一放，朝着那人仔细掂量着，这衣服，倒像是——“你该不会，拜入他辰家门下了？”
孩子愣愣点头，“辰师兄说服了他的爹爹，这才愿意收留我。”
“疯了！一定是疯了——”温以笙如此恼火，是因为疯了的那人是辰序。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但这个用人，实则都是为了那场即将开始的战争做准备。这小孩，若是也入了世卿门，铁定要上战场。一个小孩上战场会有何结果，不想也知道。
“大师姐，你怎么不开心？”小孩侧着个脑袋问。
眉头一皱，温以笙可不是不开心，是恼火极了，“赶紧领我去见你辰师兄！”
孩子大概没太明白大师姐的意思，本想着按着辰师兄那套，想和师姐搞好关系，却想不到师姐先恼了。
双目中带着怒气，温以笙生气时也就这样微瞪着眼看着那人，不说话。
“这——我的好师妹，这又是怎么了？”辰序笑道，“你师兄我，又怎得惹你生气了？是我信写的不够好？还是——”
“你混蛋！”混蛋二字响彻街尾，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这头瞧。
辰序笑意凝滞，温以笙从未对他发过如此大的火。面容中多了稍许沉静，起码不再那般嬉皮笑脸起来。
正常的语气说道，“以笙，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她看向身旁的孩子，微怒的语气问道，“师兄你——为何要带这个孩子到世卿门？”
辰序解释道，“眼下，这孩子无依无靠的，你说这不能见死不救，但我们世卿门也不收闲人。我也是好不容易劝服我爹收留他的。”
温以笙眼神沉定，嘴角微微一勾，“见死不救？你可知，你现在所作就等于推他进了火坑，送他去死？”
辰序更是无辜，眼眸一浅，温声说道，“以笙啊，这也没那么严重，就门中多了一个人，不碍事的。再者说，真要是打了仗，我们让他先走便是。”
嘴角哼声一句，温以笙看着那孩子无辜的眼神，“真要是打了仗，你们谁人还会记得他，你们谁人还顾得上他？他就一小孩儿，辰长老是疯了才愿意受了他，但你不同，辰序，你是有良心的。”
“什么叫做我是有良心的？”辰序眼眶一红，大概是温以笙这话确实说重了，提声争执道，“温以笙！我爹也是为了门中的众人！他呕心沥血，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给世卿一条出路，不像你，只会耍嘴皮子！”
此话一出，辰序便知是错了，他竟说出了这样的话。虽说他和温以笙常常打打闹闹，但从未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和她争执。他看着她眼眸中的黯然一点点围绕着那颗黑眸子，自己丧了脑袋，不敢再多说一句。
或许，辰序说的不错，温以笙向来只知道耍嘴皮子。温以笙从小宠到大，平日里师兄师弟也常常照顾她，她想的很多，却做的很少。或许就如同辰序说的那样，就连那孩子，她都比不上——
比不上他的勇敢，比不上那种为了世卿甘愿赴死的心。
但那是温以笙，温以笙从小就不会轻易服输。
正文 第四百六十九章 不认怂（一）
辰序知道，那句话伤害到了她，但尽管他再怎么努力想要去解释，所有之后的结局都在那句话之后已然决定了。
形影寥寥，岸柳垂下，更显得温以笙背影萧条。或许，辰师兄说的不错，世卿门的大事绝不是像她三言两语都能解决的。
她不该计较辰长老的不是，起码，辰长老一心为了世卿门办事，只不过，温以笙的内心不知该落向何处。
就算到大战的那一日，温以笙又能为世卿门的人做些什么？或许什么也做不了，或许，还要师父照顾。
那个白嫩嫩的小徒弟又跑过来，看着她手中已经攥着药房纸，“温姑娘，这药方怎么又给拿回来了？”
温以笙光顾着想着师兄的话，竟都忘记将这药方发给百姓了，果真是糊涂了。
她转身朝着散了的人群跑去，一张张递给那些人，她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这些百姓免受战乱的痛苦。或许就像辰师兄说的，等到了战乱时候，谁也顾不上谁。
“丫头！”肩膀被那人狠狠拍的发疼，温以笙可以肯定这白胡子前辈是故意为之，才使了这么大的力。
揉着肩膀的痛处，温以笙捎带着怒气依旧维持着笑意问，“前辈，你又有什么事？”“又”这个字倒是很贴切。
白胡子老头眼眸清亮的很，摇头，反倒指着温以笙说道，“丫头，我看不是我有什么事，而是你——你出了什么事？”
看来，白胡子前辈已然看出今日她的神色不对了，也是，温以笙平日里没心没肺地笑对人生，如今愁眉不语一见很明显。温以笙也没有隐瞒此事，而是一五一十将事情的原委说明白，自然也将辰序的原话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哦，是这样——”前辈捋着他的白胡，尽管觉得这白胡子很快就要被他捋秃了，“丫头，那老夫不妨问你一句，倘若真发生战乱了，你觉得，你能够做什么？”
温以笙眼神停滞片刻，若真是发生战乱，她会如何？从小到大，在一片安宁中长大，她何曾考虑过这些。
温以笙随后疑惑摇头，“我也不知道，没有发生的事，我无法保证。是吓得逃跑，还是拿起剑冲向前，或许，我对自己不了解，所以无法保证。”
白胡子前辈点头道，“是啊，这些你都无法保证。既然是无法预料到的事，如今去想也不过是杞人忧天。倒不如——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顺其自然，随遇而安——这确实像归隐高人的话语，可这不是温以笙能够做到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然面对别人的苦恼，她也可以这样来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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