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口询问,“风尘,太医是否隐瞒了太子的病情。倘若只是单纯失心疯,今日又怎会?”
“其实,这病像是中邪。据观察,近几日,殿下性情大变,而这种变化也捉摸不定。太医,根本束手无策。”
她想起太子每日都要喝下的药,与其说是太医为了医治他特意开得药方,倒不如说,是太医为了隐瞒病情特意制的保命符。
“他今日又提起了小离,我想这个女子在他病重时依然惦记着的,应该是他重要的人。”
风尘的眼神暗下去,他从小跟在玉乾身边,应该认识小离。
“小离……十年前已经死了。”
并不算是个晴天霹雳,她大概也能猜得到,毕竟倘若小离还在世,以太子的性格定会亲自找她,不惜一切地同她在一起。这点她敢确认,这桀骜不驯的太子是个专情的人。
“那年慕南夫人因罪入狱,太子出游在外,赶回玉都城。这路上多了不少埋伏,显然是这宫中有人不想太子回宫。好不容易我们摆脱了所有人,太子转身却被一个山贼团伙给绑走。
那些山贼以拐卖孩童为生,他们并不知道太子的身份,只是将其和其他孩子关在同一个牢笼内,而小离也在其中。我只听殿下说过一次,小离在家中被父亲虐待,被后母赶出家门,在家门口不远处被那些人给绑走的。”
十年前,太子玉乾应该也是个孩子,这两个孩子有着同样的遭遇,想必是会彼此安慰,当做这世上最懂彼此的人。
“大概是五六日后,小离偷了看守的钥匙,将孩子们都放了出来。可看守的人突然回来,将那些孩子杀了大半。”
突然心中堵着难受,像是自己就亲眼目睹着这场杀戮一样。孩子带着轻快的笑颜朝着她跑来,那笑声可爱动人,如同春日阳光下的露珠闪耀光辉;可突然,那天空黑下来,将这整个画面吞噬,从孩子的头顶,孩子的肩膀,孩子的小腹,穿出一个个洞,流淌着的热血,配合着黑夜里的惨叫,霎时将这幅画面染红!
颜宋有些站不住脚,身子往后靠在墙上。这画面,真实的可怕,就像当年她亲自目睹了这一切一样。或许,太子玉乾也是想要逃避这段可怕的记忆,才将孩子们以及小离一并忘记。
“那之后呢,小离去哪儿了?”
风尘摇头,“殿下摔下悬崖逃过一劫,小离就没那么好运。找到小离尸首时,尸体已经腐烂得不行,露出白骨,我们都不敢看,只有殿下,抱着小离的尸首守了一夜,谁喊他他也不应声。”
是有多么彼此依赖的人,才会抱着已经腐烂发臭的尸体,始终不愿回去。他曾经喜欢的女孩化成一堆白骨时的心碎,才是让他在清醒时完全忘记那个女孩和那段黑暗的记忆的最终原因吧!
“在殿下心中小离是最可以信赖的人,颜姑娘可否将错就错,帮殿下一回。”
她没直接拒绝,实则在她的心中这个念头过了一遍,又回来,却始终不能做出最后决断。
“我待在风吟殿,本身也逃不开对殿下的照顾,自会尽我职责所在。”
此番是在推脱什么,却又放不下什么。
“颜姑娘如此推脱,是因为二皇子的干系,才疏远殿下吗?”
风尘这话倒像是颜宋刻意抛弃了太子,先不说她是否心中想要抛弃他,即便是真让她选择,二人之中她无疑会站在玉恒这边。
“并无干系。”
“风尘说句不该讲的,二皇子如今势头正旺,颜姑娘即使想要倚靠他,也不无道理。只是,我家殿下这病来的实在冤枉。”
她并不喜欢风尘的话,太子的处境可怜,但却与她和二皇子无关。毕竟觉得可怜,和出手相助之间并无必然的联系。
风尘眼中一暗,“其实,殿下的毒已经解了。”
“什么?!”自然是惊讶。
“分明是之后,有人在殿下的药中做了手脚。想趁着这次殿下重伤,一并解决殿下。那陷害殿下之人会是谁?这从中得利的人还会是谁?”
话语中,句句指向的是玉恒。的确,在太子受伤后,圣上让他负责调查此事。而也在此间,太子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无论如何看,得到最终的利益者只有他。
“凡事都不能只看表面,这不过是你毫无证据的妄加猜测。”
风尘没有继续说下去,想必看出颜宋对玉恒的维护。只是躬身作揖,衷心嘱咐道,“殿下就交给颜姑娘了。”
或许,风尘的太过懂事,让她有些心疼这个还是孩子的风尘,他不能像文竹那般任性孩子气,而是稳重待人谦和。而奇怪的是,他们二人的主子性格却又是不同,玉恒温柔谦和,而玉乾则冷淡高傲。
宫里,这几日又出了大事。只是这事并不是坏事,而是有关周国和亲公主。自边城那一战过后,陈国已然是退兵驻守不敢来犯。而其余两国则是想方设法地讨好玉都。玉都后宫内的贡品,也就如同随处可见的沙石,无人大惊小怪。
毕竟,四国之中,如今占据领头者地位的,还是玉都。
周国的大王天生的胆小怕事,在其余各国面前也总是低声下气。但据说他膝下的公主各个都是倾城之貌,周王借此欲将自己的女儿作为筹码嫁入其余三国的皇室。
而此次参与和亲的公主,乃是周国最小的一位公主,虽说是周王最宠爱的一位。但始终还是割爱,以此讨好玉都。
圣上并不重视此事,大概是因为,周国的势力是这四国中最弱的一方。无论领土还是贸易发展都是较为落后,这一次借着和亲的幌子,实则是以嫁女换取两国的贸易往来。
“和亲?!”虽不是什么鲜见的事,但沈全胜还是奇怪这话从玉德的嘴中说出。
“是,周国那位公主已经在来的路上,父皇根本来不及拒绝。”
“圣上欲将那公主嫁于谁?”
沈全胜心中担忧,担忧和亲的那人会不会就是阿德。
果真,阿德说,“这和亲一般则是选未曾婚配的皇子,放眼这后宫,除去太子,应该只有八哥和我还未曾婚配。”
一半一半……她眼中暗下去,怎可能阿德要娶妻了?怎可能,她心中会有这种感觉?!
玉德见她失落的样子,安慰道,“父皇还不一定答应这次和亲,这送上门的公主,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我定是不会娶她的。”
“真的?”
“自然,小时候不是说好的,等你嫁人我再娶妻。你都还没嫁出去,我又何来娶妻。除非,这几日你就嫁出去!”
“就知道拿我打趣,你瞧我这样,谁人娶我。”
“那是别人都不知你的好,到时我替你选个如意郎君。”
虽不是她愿意听到的话,但此番玉德对她真的是极好,那份好也不知能在这心中残留多久。
她没叹息,嘴角微微上扬,“我倒希望此生就这样过去吧,我不嫁,你不娶,这辈子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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