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宋点头,身子还是有几处僵硬发麻难以动弹,除夏扶着她朝着门口走了还不到三步。
门口嘈杂的脚步,带着一股风扑面而来。她见颖儿身后带着四五个家丁立即把门堵住。
“你是谁?”除夏问。
颖儿语气变得轻飘,“是娘娘让我来的,你们几个将她拖到后院去!”
那几个家丁应声,随即将颜宋按住,她本就冻了一夜,好不容易回过些劲,他们只是轻轻将她向外一拖,她整个人便像倾倒一般跪在地上。
“你这是干嘛!谁敢碰她!”除夏使劲将她拉回,却丝毫改变不了局势。
颖儿见她闹,脸浮上笑意,“给我将她一并抓住!”
“是!”
除夏被那几个大汉抓得发疼,朝那几人吼道,“我可是奉了夫人的命令,都给我滚开!放手!”
一声轻笑,颖儿眸子转向她,“呵,夫人?除夏你是老糊涂了吧,这罗府如今谁才是当家说话的!”
“你!你……”
颖儿转而看向半身拖地的颜宋,她脸颊冻出紫红,身子塌软得连话也说不上。
便朝着那几人吩咐道,“给我拖出去,她要是晕倒了,就用水把她浇醒!”
“你疯了,外头那么冷,她怎么受得了这般折腾,万一弄出人命……”
“除夏,瞧你这话说的,这天寒地冻的保不准就会冻死个人,到时候老爷夫人那儿就说颜宋在囚禁期间冻死,怕也没人会怀疑吧。”
“你……”
“来人,给我泼!”
……她被那几人随意一扔,全身塌软着倒在地上,胀红的手指在地上扒拉着什么,一时间,头顶上一下倾盆而下的水,她根本躲不过。
微弱的呻吟,重重砸在地面的闷声,只留下毫无反击的瑟瑟发抖。水在这种天气不到一会儿便已凝成了冰,在她的头顶闪出冰晶的光色。
“放开,你这样会弄死她的!”
“继续给我泼!”
……
那几人正准备动手,罗府的李管家急急忙忙跑来,看这场景竟也没露惊讶之色,只是俯上颖儿耳边私语,“老爷那里传话了,让颜宋赶紧去大厅。”
“什么?”颖儿的脸色变得难看。
“赶紧的吧,老爷那儿等着呢!”李管家说完看了眼地上那丫头,只是摇头便离开了。
她思虑了一会儿看着那几人端在半空中的水,喊道,“住手!……今天,就到这里,给她换身干衣服,其余人退下!”
四处人走尽后,除夏扶起她,擦干她脸上的水,冰冷的外衣里皮肤滚烫,而整个身子如同烂泥般瘫倒。
“颜宋,颜宋?”
昏死过去……
而殿内,怕是早已有人按耐不住,“什么?她没死?!”
颖儿跪在地上,“娘娘,真不是奴婢的错,是,老爷那里……”
“爹?……怎可能,爹向来不管这丫头的死活。”
“不是,是,是颜家派人来了。”颖儿支支吾吾。
“颜家?!这更不可能。”罗素儿放平的嘴角挂上笃定,眉头一时挤在一块。
颜家不可能找来,这些年的书信不是被她烧了就是被她丢了,颜宋根本不可能和他们有书信往来,更不可能向他们求救。
“昨天那信你烧了吗?”她转身抓住颖儿的肩,神色有些着急。
“烧,烧了烧了,娘娘交于我后,我是亲自烧了。”
“那就奇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来救她?!”她在房里来回踱步,突然想起什么,“颜家来的是谁?”
颖儿答道,“是一个女的,和夫人差不多年纪,或许是颜夫人。”
“不,是颜家大小姐,颜如玉,颜宋的姨母。”她眼中担忧少了些,心中大石也浅浅落下,“看来不是那欧阳长世,呵,我看这次颜如玉也带不走她!”
她害怕了十年,十年来她身为罗府大小姐担心的东西,不过就是颜宋有朝一日会翻身。
正文 第八章 长世
颜宋再有知觉便已是第二日清晨了,松软的被褥透着淡淡清香,大概是嗅着这味道脑袋才开始苏醒,她迷糊着眼,她没死,也许是口干头疼,让她意识到她没死。
听着自己一声又一声沉重的呼吸,她没有力气从床上坐起,那日跪在园中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救她的那人会是谁……
“宋儿,宋儿……”她闻见一声声亲切的呼唤,朝着自己愈来愈近,模糊的轮廓也开始清晰。
是个女人?穿着一绒毛马甲,素色的衣衫显得清贫,发髻更没有多少钗饰,就一单单的木钗而已。
那女人试了试她的额头,慢慢扶着她的身子坐起,声音和母亲竟一模一样,“来,喝了这药就没事了。”
她有些抗拒地身子后倾,然后看向四周,这房间不大,东西堆得到处都是,可整体看来却是井然有序。
她抬起头,双眼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狼,对这世间一切都充满了警觉,“你,你是……”
女子勾着笑,抚着她那糟乱的头发,慢声道,“孩子,我是姨母,还记得吗?”
姨母?
颜宋摇头,母亲似乎很少提起过她的亲人,再加上母亲过世的早,对这姨母就更没有印象。
但倘若说是姨母,那便是母亲的姊妹了。她一定是最了解母亲的人,或许当年母亲的死她知道详情。
她对这新环境好奇,左顾右盼了好久,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遍体鳞伤,一点温暖就能让她无以言表。
“那……这是哪儿?”
“别担心,这是我府里,也是你的家。”
她半张着口,嘴里轻轻说出“家”的音。
母亲死后,父亲便再三警告过她,她是野孩子,野种,骨子里流着卑贱肮脏的血,她不配有家,只配寄人篱下。
家,她嘴角留下一抹期待,或许是因为从未拥有过,才会如此。
姨母接过丫鬟递来的药,轻吹气,“来,再把这药喝了,才能好的快些。”
她眼里闪烁着抗拒,却被突如其来的温暖包围,那人越看就愈发像母亲,她的声音和母亲一模一样。她怕是也有错觉,过了好久才回过神。
她乖乖凑着身子,像是一个听话的小孩,将汤药喝下。
药喝下了,身子也暖了起来,“姨母,我怎么会在这儿?”
姨母正背着身子,没怎么听清,回过头迟疑好久说道,“那日我去罗府找你,本打算接你回府,那罗良说你高烧不退,我便把你接回来了。”
“……那,那还要回去吗?”她眼中的胆怯,或许是十年来的担惊受怕,一时握住的希望再也不肯放手。
姨母脸上落着淡淡的微笑,“傻孩子,当然不回去,姨母怎么可能让你接着在那里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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