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 底下文武官低头哈腰齐声附和, 将新君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萧清与萧涵相视一眼,萧老太爷神色如常, 既不出声也不点头。新君飘飘然,自以为能和先祖相提并论, 毕竟先皇不敢动的人他轻而易举地就拿住了,此等功绩无人可比。
在赵墨与众将商议军机之时,卿卿就在伤兵营中为众兵疗伤。为了不拖哥哥的后腿, 她努力抑住恐惧壮胆泡在血腥之中,实在忍不住就跑到营外角落里吐上一回,吐干净后她又跑回去继续为伤卒医治。这样一来吃下去的东西就等于没吃, 唯一好处就是得了个好名声,久而久之人人都知道这位新来的小医士不但模样清秀医术也十分精湛。这也算是帮了赵墨大忙,他的翊卫骑只有五百人,不过全是精挑细选经不起损伤,更何况好戏还没上演,在此之前他必须保住士气。
又过几日,王霍领兵进犯,安夏王的兵马一退再退,看样子就是气数已尽。敌将王霍自恃甚高,以为他们不堪一击便下令集结所有兵力速战速决。若这道城关守不住,安夏王家的门也就开了大半。守城将军率兵死守,索喀的军队也在其中苦苦支撑。刀光剑影仿佛就在面前,呆在城内卿卿都能听到兵器相接铿锵之声,她已经有五天没见到哥哥身影,也没有听到他的音讯,城外呐喊声越响她的心就跳得越快,手也跟着发抖。
城门外,两军对阵如火如荼,青玄二色犹如潮水相撞混作一堆。震天擂鼓声响起,城墙上万箭齐发。又一波青潮涌来,汹涌奔向城门。这千军万马之势几乎要冲垮城墙,西夏军队咬紧牙关分毫不让。
“小心!”
忽闻一声大喝,紧接着城门竟然开了,这门内接二连三地滚出一人多高的巨大火球,西夏军队迅速往两边收拢让出一道。地势从高到低,火球就沿路滚下直往敌军冲,敌兵躲闪不及一下子乱了阵脚,而这时索喀的兵马就以火球掩护犹如利剑直刺敌腹。
“杀啊!”
索喀舞起大锤骑马冲在前。见此,西夏将士士气大增,手持长矛奋勇杀敌。敌将王霍看到索喀现身以为逼出个大头立即下令道:“若取下其人头便升官三级,赏地千亩”。敌兵听后热血沸腾,犹如神兵护体奋不顾身,然而令敌将王霍没想到的是:就在他领兵攻城之时董忆率五十人突然冲入其营地,将营内五百多大小兵将杀得一干二净。黄土上血流成河,脚下尸骨成堆,见敌营浓烟滚滚,赵墨知道这回该轮到自己了,他抽出腰间三尺长剑指天喝道:“弟兄们,走!”话音刚落,五百铁骑如狂风冲向敌军背后,所经之处就有人头落地。
战事正急,见西夏兵马连连后退王霍更是胜券在握,他命人架好投石机准备攻城,而这时就听到身后一阵骚乱,回头望去军中竟然开始自相残杀。那些人双目通红,口角流涎;人挡杀人,佛挡杀佛,而这像是瘟疫眨眼间就弥漫开来。
“怎么回事?!”王霍急了,忙命副将察看。这时军后起了片沙尘,犹如雾障朦朦胧胧。迷雾之中似乎有人影闪动,王霍眯眼看去只见两点血红忽隐忽现。脚下震颤,腥风扑面而来,忽然一道黑影冲破雾障如同地狱罗刹从天而降。血凝的披风猎猎作响,身后鬼魅正张牙舞爪,寒刃起落间便勾走一人魂魄。从军几十年的老将被震住了,他不是在和人打仗,而是在和魔对阵。
赵墨手持红缨屠龙枪冲在队首,一双墨瞳似被血染,红得令人胆颤心惊。敌兵像被这股煞气吓到了,见人冲来纷纷丢盔弃甲,王霍急得不由大叫:“不听军令者,斩!!”
“呵呵。”一声轻笑飘至耳边,不知何时那人已踏上尸骨跃到到他跟前。王霍瞪大虎目,猛地抽出腰间佩剑要与他决一雌雄。他莞尔浅笑,被血染脏的脸依然俊逸无双,只是那双变红的眸阴冷幽暗。
“我是来讨债的。”他轻声而道,听来温文尔雅。王霍惊出一身冷汗,左右四顾都没了人,正当他咬牙准备出招,“哗”地一道银光闪过,他抽搐一下,低眸看去只见身子离得越来越远,头沉得像是在往下掉……
一颗首级慢慢地从脖颈滑下正巧落在了赵墨手中,他垂眸凝视莞尔而笑,接着举起这颗头颅仰天长啸,这声音犹如狼嚎,卿卿蓦然抬头漫无目地朝四处看去,就在刚才她似乎听到了什么。
原本能赢的仗转眼一败涂地,王老将军的人头就挂在秦州城关上被风沙吹得干瘪,枯树似的皮起卷开裂。听到惨败噩耗新君惊讶万分,之后失了天水郡他差点没瘫坐在地,坐上龙椅时的得意模样此刻已荡然无存。
“萧大人,你说接下去该如何是好?”新君没了主意,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萧老太爷不慌不忙,拱手施一大礼道:“陛下莫急,老臣定当为陛下解忧。”
“好!这事就交给你,朕赐你虎符,你想办法将这逆贼铲除!”说落,新君就拿出虎符将所有军权全都交给萧老太爷,一直阴沉着脸的萧老太爷终于有了些许笑意。
捷报频频,赵墨所率的翊卫骑又立下大功,安夏王朱笔一提便封他为云麾将军还让他掌管兵马一万。如今虽然稳住了秦州,但朝中兵马仍会集结攻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赵墨集合自己军队准备南下夺取皇土,索喀的三万兵马也随他一起出征,决定在清水镇扎军驻营。
得到军令,索喀军队以及翊卫骑就整好行装移至清水镇。清水镇不远,大约两天就可到。索喀率军先行,赵墨及其军马垫后。这连日天的辛劳不是常人能及,还没好好睡上一觉他们又要动身,卿卿已经累得撑不住了,赵墨顾及到她也走得格外缓慢。
队伍之中有两个男子被根粗绳像狗似地拖在马车后,他们一。丝。不。挂,赤着脚踩在沙砾路上,脚掌磨得血肉模糊一步一个血脚印。董忆说这两个就是当时在锅里下毒的,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说,对付这种奸细就得下狠招,一来是震慑心有不轨之徒;二来是磨人意志。行军打仗这套卿卿不懂,不过想到当初萧瑞所做所为她就发抖,见到地上的血脚印又忍不住打起嗝,一个接一个停不下来。
听到声音赵墨侧首望去,卿卿低头捂嘴尽量压住声响,可这声音仍会从她指缝中透出来。小妹怕血,这个病根就是在小时候落下的,说来也是因为他。事隔多年他仍然清楚记得那年冬天,年幼无助的他们如何逃出破屋;如何到了萧家。他并不是有心要拿起柴刀劈开爹爹的脑壳,只是回过神后一切晚矣。有时他就在想若时光逆流重回昔日,这些会不会改变?……不会!他不会让禽兽爹爹把小妹卖进窑子,他们注定要离开那个风大掀瓦、下雨就漏的破茅屋。
“停!”赵墨突然勒紧缰绳大声喝道,其身后兵马连忙驻足。“传令下去,歇息片刻后再赶路。”
“是!”小卒拱手领命,接着便回身通报。卿卿还在打嗝,人难受得不行,这时,一只羊皮囊子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闻来还有股清香。
“喝这个,特地为你备的。”赵墨小心说道,温柔软语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卿卿弯起眼眸偷偷朝四处瞥了眼,然后伸手把它接过。羊皮囊里灌得是花茶,入口甘甜无比,或许这个冲淡了血腥,几口下腹卿卿就不再打嗝。忽闻一阵细碎马蹄声,卿卿侧头看去就见陈旦骑着赤驹小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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