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以为哥哥是软柿子,没料他出手又狠又重,光看着都不敢去拦,到后来那尖嘴猴腮的乞儿一边求饶一边乖乖地把荷包奉上,嘴里还直嚷嚷着“大哥、大哥”的,哥哥一把夺走小荷包,然后拉上又哭又打嗝的小妹走了。
自那以后就没人敢欺负兄妹俩,见他俩有肉吃,他们也都边咽口水边看着。其实这些人和他一样没父没母活着可怜,哥哥也不故意刁难,若是讨得多了就分出去一些,乞儿们年纪小不记仇,打过吵过之后便混熟了,相互间也开始照应,有好东西便不忘兄妹俩,大家一起吃喝至少能活得下去。
然而好景不长,某日一户人家失了东西说是这帮小乞丐干的,官府还派人过来,他们在卿卿破衣裳里搜出小荷包,看到里面的耳坠子,那户人家硬说是他们的东西。卿卿急了,哭闹撒泼还咬人家的手,推搡之下,她不小心摔倒在地磕破了额头,流了一脸的血。
小妹被人欺负,哥哥当然不会罢休,他冲过去撞倒赖他家东西的婆娘,抢回娘留下的耳坠子,这下事情闹大了,谁曾料小乞儿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哥哥见势不妙连忙拉上卿卿逃之夭夭,连家当都没来得及拿。
他们就这样狼狈地离开了小城,兄妹俩流离失所,只能一路乞讨,到最后实在活不下去,把娘留的耳坠子也卖了。虽说已过寒冬,可春寒更加难熬,卿卿额头上的伤口总不见好,再加上又饿又累,没过多久就病倒了。哥哥心急如火,赶忙找个地方先将她安顿,然后沿路讨些吃喝。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妹的病越来越重,身子烧得烫手,最后话都说不清了。
“哥,我想喝水……”
卿卿迷迷糊糊地嚷着,手紧抓住哥哥衣角,哥哥急得落泪,百般无奈之下,他干脆跑到官道上见车马便下跪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哭着念叨:“老爷,夫人行行好,小妹病了急需医治,我愿给你们做牛做马,只求老爷夫人大发慈悲,救救我家小妹。”
官道上车马虽多,可大多看过了事,有些心善的也就给些干粮铜板,这附近都是荒郊野外,有钱也找不到大夫,哥哥只盼有个人能下车去看看小妹,然后带她找人医治,然而额头都磕出血也没见有人肯下车。
眼看日落西山,道上人马渐渐稀少,一筹莫展之时,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哥哥欣喜若狂,拔长脖子寻声望去,只见四匹神驹拉着一辆墨车正沿着官道疾驶而来,他从没见过这么神气的大马,若被踩一脚身子定成稀泥,他想了会儿便咬牙冲上前,“扑嗵”跪在道中央。
第3章 兄妹别离(加)
卿卿一直昏睡着,她梦到了娘亲还有爹爹,娘和以前一样紧紧护着她不让爹爹沾半毫,嘴里还在叫骂:“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牲,别想糟蹋我女儿!”,那双青紫色的粗手缩了回去,卿卿觉得有热呼呼的东西滴在脸上,她费力地撑开眼皮,只看到哥哥在哭。
“妹妹,我找到人来救你了……”
卿卿转头,看到位衣着光鲜的俊逸男子,她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抓住哥哥的衣角,想要说话却使不上劲。那人蹲下身子探探卿卿脉息,脸色一沉当即将她抱起,然后朝山下走去。
卿卿被抱上一辆的墨车,吃下几粒药丸再喝了点水,渐渐地,脑袋没那么疼了,身子也舒服些,她躺在软垫上轻哼几声,朦胧之中听到有人在说:“爹,你让他们进来做什么?”
她努力撑开眼皮,只见对面坐着位小公子,年纪与哥哥相仿,相貌清秀,气度不凡,只是看人的眼神有点冷,而哥哥正半跪在车板上,蠕动薄唇似乎欲言又止。
“哥……”
她想开口叫道,无奈眼皮太重,实在撑不住就闭上了。
“涵儿,不得无理,忘了平时怎么教你的吗?”
她听到有人小声斥责,身底下的软垫随着这个声音微颤,接着她又听到哥哥在说:“多谢恩公,我一定会为您做牛做马,好好报答您。”
恩公?恩公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他们的亲戚?想着,卿卿不知不觉昏睡过去,一路上半梦半醒,稀里胡涂地听到些话,待她醒来马车已经停在一座大宅子前。
车夫掀起帘子请恩公下车,等恩公和小公子都走之后,哥哥才扶起她从车里爬下,然而一抬头看到眼前的大宅子,卿卿不禁张大嘴巴。朱门琉璃瓦,玉阶石狮子,青砖墙上都刻有麒麟神兽,还没进门已觉得气势逼人,无意间见到朱门上正中央挂着偌大的匾额,上有金漆“萧府”二字。她见过大户家的宅子,可没见过像这般的,前后观望这朱门一拦都快隔去半座城了。
“人呢?”
听到恩公问话,哥哥拉上卿卿入了这座深宅大院。刚跨过门槛,大大小小的一群人就簇拥上来请安,恩公命人把兄妹俩带入厢房,然后派人唤来大夫,大夫把完卿卿脉象只说有救,提笔开下方子交给小厮。卿卿喝完他们端来的汤药气息明显顺了,见小妹起死回生,哥哥忍不住抹起眼泪,哭得稀里哗啦。恩公只是笑着说别太忧心,还让人端来饭食,安排兄妹俩洗浴住宿,在外颠沛流离一月余,终于能有个地方安心地睡一觉。
洗去满身灰土,兄妹俩不再像叫花子了,婢女和婆子们见了直夸这两个娃儿俊俏,五六只手都往他们脸上捏,还拉着他们硬要他叫人。左声姐姐,右声姨,叫得眼前这些奴婢开怀大笑,听说这家姓萧,但不清楚是做什么的,问起时,婢女们都瞠目结舌,似乎觉得这不该问。
“你连萧家都不知道?萧家可是跟着皇上一起打天下的,如今我们家老太爷是太尉,袭了爵位呢,能进这扇门可是你福气。”
兄妹两相视一眼,似乎都不清楚太尉究竟是多大的官,不过哥哥比妹妹多个心眼,暗自思忖这走了这么久,爹爹应该早被发现了,若被人知道定会被扭送衙门,他越想越是害怕,整夜都辗转反侧,噩梦连连。
过掉半月余,院中的迎春露出新芽,黄花翠蔓煞是好看。卿卿身子已无大碍,小脸渐渐地又圆了回来,只是额处的红疤一直不退,看着就像沾在额上的三片桃花瓣。大夫打趣说这一跤摔得好,省了买花钿的银子。婢女们听后呵呵直笑,卿卿不明所以,看众人在笑也就跟着笑起来,似乎把爹爹的死忘得一干二净。
这般的日子过得还算安稳,但毕竟是寄人篱下,总不能一直白吃白喝。卿卿还小不明事理,整天嘻嘻哈哈和婢女们闹着,但哥哥一直思量着在萧府做个仆役什么的,一来能报答恩公的救命之恩,二来又能养活小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某日晚膳过后,许久未见的恩公突然到访,兄妹俩睡得云里雾里,哥哥听到动静睁眼见是他,马上从床上下来,仓惶地披上小袄子。卿卿也被闹醒了,哥哥下榻之后,她迷糊地揉揉双眼,然后坐起身子挑开床缦一角,借着烛光小心窥视。
“古言有训男女授受不亲,七岁便不可同席,虽说是兄妹且妹妹还小,但这般亲密也有伤伦理。”
这是恩公的声音,卿卿听得出来,她想下床去探个究竟,可又觉得有些冷便继续躲在床上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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