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什么,你自个儿选个吧。”
上了赌桌,金爷就像变了个人,一张老脸肃然寡笑,不禁令卿卿心生寒意,在众赌具中她只认得骰子,她一边揉搓痛处一边上前,然后拿起三个骰子重重扣在桌中央。
“就选它!”
金爷颔首浅笑,拿起骰子在手中掂量,两眼似不经意地打量她。“小丫头,你今天来是故意砸场?还是别有企图?”
卿卿一个冷颤,不禁伸手摸下脸,出来时刻意装扮没想这么容易就被看穿,不过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想着也就释然,她拱手正色道:“金爷好眼力,今天我来是想打听一位神医,不知金爷能否告知?”
金爷听后静默片刻,不紧不慢地将旁边金碗移至中间,然后把手中骰子扔进碗里。
“先赌,若你赢了再说。”
“怎么赌法?”
“比大小。”
“那好。”话落,卿卿垂眸想了会儿又道:“素闻金爷赌技高明,我当然比不上您。不过我有两手两脚,眼耳口鼻,再加上条贱命……不知金爷能否赏脸与我赌九局?”
金爷点头。“可以。你先。”
卿卿闻后暗松口气,她有九个机会能问到神医下落,无论如何也要赢上一盘,想着便伸出手抓起碗中骰子。手心汗涔涔的,额上也全是冷汗,正当准备掷骰时,房内突然响起一阵清笑,差点把提到嗓眼的心肝拎出喉咙口,她不自觉地收手,侧头往旁边看去。
锦帘掀起,忽闻一股淡雅薄荷香,紧接着一公子从帘后走出,一袭雪似银袍顿时冲散屋内阴郁压抑之色,卿卿不免多看两眼,这神秘公子样貌不俗,墨发玉冠,风度翩翩,手中折扇半展故意掩去口鼻,惟留一双如竹叶般狭长的摄魂凤眸,笑得狡黠。
“老金,有这么好玩的事也不叫我。我手痒着,也让我来赌几把吧。”那人轻笑道,金爷爽快地起身让座,卿卿见状不由发急,连忙大声叫道:“中途换人,再加一局!”
“行,加两局都行。”话还未完,那人已走至她面前,手中折扇一收随意插入腰封,这时,卿卿才看清他的模样,这张脸不太像汉人,五官鲜明鼻梁挺拔,那双眸子竟然两色不一,左眼靛蓝,右眼青绿,这辈子她算头一次见到。
“姑娘,你先。”那人抬手示意,卿卿收回思绪,搓搓手中骰子轻呵口气,全神贯注地将它掷进金碗。“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她目不转睛地锁在不停跳转的骰子上待它落定。三、五、五,不大不小。她擦去额上密汗,把金碗往那人面前推了推。
“该你了。”
那人伸手三根细长手指,随意夹起骰子朝碗里一扔。骰子骨碌碌地转几下便是三、五、六。第一局她输了,心不由往下沉了大截,但想到哥哥,她立刻打起精神,卷起袖管一把抓过骰子。
“再来!”
接着,她又掷了九次,九次那人都只比她大一数,她不但输掉两手两脚、眼耳口鼻,连命都输掉了。金爷默不作声地在坐在旁边看着,尘埃落定的那一刻,他才拄着木拐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卿卿面前。卿卿面如死灰,见到金爷过来,她咬着最后一丝希望“卟嗵”跪倒在他脚下,连磕三个响头。
“金爷,家兄得了重病极需医治,今天我是特意来求您的!我愿赌服输,但是请您发发慈悲指条明路,来世我一定结草衔环,好好报答您!”
她声泪俱下,凄声苦求。金爷不语,微微侧首与那人递了下眼色,随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姑娘,你可知那神医诊金非比寻常?以眼换眼,以手换手,以命换命,你能……”
“我能!我愿意以命换命!”金爷还未说完,卿卿便斩钉截铁地点头。
“可是你已经把命输给我了,怎么换?”银袍公子半展折扇掩嘴笑道,卿卿脸色刷白,一下子似泄了气,过半晌,她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要不我给你打几年零工,再让那神医把我命收去?!”
“呵呵,你这如意盘算打得比我还精,不过也算个法子。好吧,这人我接了。他在哪儿,你带个路吧。”话落,银袍公子合起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手心里敲着。卿卿听后愣了半刻不禁斜眼打量,横看竖瞧都觉得他在耍人。
“老金,你看,这丫头不信我。”金爷听后拈髯眯眼,正声而道:“姑娘带他去吧,他就是你要找的神医——不老仙,青洛。”
卿卿徒然睁大双眼,惊诧不已,回过神后她连忙磕谢,情不自禁喜极而泣。
匆匆出了聚华楼,卿卿带着青洛来到百花深处,一进门就引来无数侧目,她也不顾那些惊讶狐疑的目光,直接将他引到二楼卧房。春娘正在照顾萧墨,见到卿卿后面跟着一人也是大为吃惊,似乎没有想到她真把青洛公子请来了。
“人就在这儿,神医,麻烦您看看!”卿卿毕恭毕敬请青洛入室,青洛走到榻边伸手搭上萧墨手腕,只是一碰他便把手收回。
“他中的是血盟蛊毒,救活了也怕是个心狠手辣的祸根,此人我不医,告辞。”
话落,青洛拱手,挥袖欲走。好不容易把人请到,怎么能说走就走?!卿卿不依,两三步跨到他面前,两手两脚大张硬是将他拦住。
“公子,我们不是说好了?你怎么能出尔反耳?!我哥哥不是坏人,他是为了我才被萧家利用,也是为了我才成这样子,你无论如何都要救他,否则……否则……”卿卿仓惶四顾,见柜子上有把剪子就连忙夺来架上脖子。“否则你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卿卿,别做傻事!”春娘不禁大呼。青洛一边扇扇一边打量,仿佛是在估她的价,过了一会儿,他徒然收起手中折扇,点头笑道:“去备辆马车,我要把他带到我那儿去。”
卿卿如释重负,春娘连忙吩咐德保去备车,接着又吩咐几个男丁将萧墨抬入车内。青洛只肯带上卿卿,其余人等一律不得跟去,临行前卿卿与春娘仓促道别,然后就急忙地钻入车内。
一声轻叱,马车往西飞驰,车内摇晃颠簸,几乎要将骨头颠碎,萧墨的身子冷得像冰,似乎已和死人无异。卿卿将他的头垫在自己腿上,俯身把他护在怀里,这一刹那百感交集,她不停祈求老天开眼,能给他们兄妹一条活路。
第50章 去毒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掀开车窗往外窥探却见一片乌黑,阴风拂来,卿卿不禁起了身鸡皮疙瘩,忙放下车帘将萧墨护紧。
“哥,我们到了,等会儿就会有人救你。”她伏下身轻声而道,萧墨双目紧闭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得厉害,话音刚落,旁侧就响起几记叩磕木板的声音,紧接着听见有人在说:“你可以下来了。”
卿卿小心翼翼地把萧墨放平,然后从车内爬了出去。青洛站在车边,手上持着永不离身的玉骨折扇,脸上笑意淡淡可又像带了几分捉摸不透的心思,夜色之中,那身银白格外耀目,仿佛渡上层月华清冷朦胧。卿卿左右环顾,越看周围越觉得像荒郊野岭,这月黑风高的,若是死在此处怕是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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