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绝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杯酒全洒落在水镜月的衣襟上,本就淡漠的语调中带着几分不甘的恨意与怨气,“你若死了,他会难过。”
水镜月放下酒杯,拿过酒壶晃了晃,眼中带着几分遗憾。她就着酒壶喝下最后一口酒,放下酒壶,拿起那把缠着黑色布条的长刀,转身往门口走去,轻笑道:“这次可是你哥哥和你心上人一起求着我帮忙的。我若是真死了,他们若是不哭上七天七夜,岂不是显得太没良心?”
她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道:“琴绝姐,你知道‘迟玉’吗?”
琴绝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点头,“西域目前最大的一家玉商,口碑很好,老板迟杨算是个取之有道的君子。怎么,他有问题?”
水镜月摇了摇头,“没什么,随便问问。”
琴绝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犹豫良久,直到一股寒风从门外袭来,她才终于开口,道:“阿月,我派了人去莎车国给他送信,估计天亮之后他便能到了。”
水镜月一只脚已经踏了出去,没有回头,背对着她挥了挥手,“琴绝姐,很多事,若是没有争取便放弃,可是会遗憾终身的。”
陈旧的大门关上,将寒风阻挡在外,琴绝怔怔的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扉,良久,伸手按在那无法发出声音的琴弦之上,神色哀戚,喃喃道:“师父,我是比你幸运,还是比你不幸呢?我找到了能听见这琴声的人——两个人,可他们都不属于这个地方,不属于我……呵,争取?她又何尝知道,不争取,是因为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想失去最后那一点希望啊。”
第一百四十八章 晨钟
“阿离,啧啧,过来,吃萝卜,是胡萝卜哦。”
“小惠,阿离是匹马儿,又不是小狗。”
“奇怪,我白日里明明见长庚牵着它走的,它居然认长庚不认我,太可气了!”
“不都说什么人养什么马吗?阿月那么喜欢你,按理说阿离也挺喜欢你的。”
“这马儿就是被阿月宠坏了,欠收拾,脾气忒大。”
……
“得、得、得!”一直不理人的阿离突然兴奋起来,甩着尾巴踩了几下马蹄子。
风寻木和唐小惠见它那反应,就知道是水镜月来了,转头,果然见到站在门口的那道黑色身影——
水镜月倚在门框上,看着里面那一蓝一黄的两个身影,很有些无语,道:“多大的人了,欺负阿离,好意思么?”
唐小惠蝴蝶似的扑过来,抱着她的胳膊,道:“阿月,分明是阿离在欺负我。”
水镜月伸手弹她额头,道:“堂堂唐门七小姐,被一匹马欺负,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唐小惠一脸委屈,“阿月偏心。”
水镜月无奈摇头,过去给阿离顺毛,道:“你们不睡觉?天可快亮了。”
风寻木挑眉一笑,道:“阿月呢?是刚回来,还是要出门?”
唐小惠蹲在水镜月身旁,抢了水镜月手中的胡萝卜来喂大黄,挑眉道:“就知道你又想一个人涉险,我们专程来这儿堵你的。阿月,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要走了知道来跟阿离道别,就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水镜月摸着阿离的耳朵,道:“我们都走了,雪姬怎么办?雪姬的爷爷也不知是不是关在王宫里。现在还不知王宫里是什么情况,我们都进去了,万一全军覆没怎么办?你们在外面,我在里面若是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接应的人不是?”
唐小惠道:“你不是说这里很安全吗?再说了,还有长庚在啊。”
听到长庚的名字,水镜月的手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皱了眉,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风寻木见她神色,想了想,道:“阿月,若是要里应外合,不如让我跟小惠进宫,你跟长庚在外面接应,这样大家都有个照应。再者,过两天就是长庚毒发的日子了,你放心就这么走了?”
唐小惠恍然,点头,“是哦,还有这回事。难怪这次长庚一反常态,知道你赴险也没跟来,原来是担心毒发了会连累你。”
水镜月听出些不对劲来,“你们……是他让你们来这儿堵我的?”
唐小惠“嘿嘿”的笑几声,撇过头假装没听见。
风寻木轻咳了两声,继续上一个话题,道:“薛半仙给的药也不知管不管用。听说这毒发作起来一次比一次厉害,那药即便有效,也不知能缓解几分。”
水镜月笑了,道:“行了,一唱一和的,挺默契的哈?”
唐小惠仰头看她,“这么说你答应了?”
水镜月一只手托着下巴,仰头看向渐渐西沉的明月,沉默良久,道:“嗯,我想到一个主意。”
唐小惠站了起来,问道:“什么主意?”
水镜月挑眉笑了,“很有趣,这次保证让你玩个尽兴。”
她起身,拍了拍手,道:“肚子饿了,去吃早饭?”
唐小惠望了望仍旧暗沉沉的天色,“早饭?宵夜吧。”
风寻木瞥她一眼,“不吃晚饭,还折腾了一晚上,可不得饿吗?”
***
天色微明之际,西夜王城的天空回荡起清脆而悠长的钟声,沉睡的城市从冷寂的寒夜中渐渐醒来,虔诚的信民穿过街道,跪在钟楼下的广场上,向他们的神明祈愿致谢。
在第一道钟声响起之时,犬田舍的大门开启,一道月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未及走进,开口便问道:“她人呢?”
空荡荡的大堂里只有言琴绝一人,她正在喝酒,手边放着那把绝弦琴。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她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向来人——
玉关情。
他的衣衫微乱,风尘仆仆的,神色有些疲惫,说话的声音带着些微喘声,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担忧。
“刚走。”琴绝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许是喝得太急,呛得咳嗽起来。
“晚了一步吗?”玉关情似乎并没有多意外,倒是有几分无奈,“那丫头的性子还是这么急。”
他伸手夺走她手中的酒杯,给她倒了杯茶水,道:“大早上的喝什么酒?别学阿月的坏习惯。”
琴绝喝了口茶,抬眼看她,问道:“你不担心她吗?”
玉关情转着手中的空酒杯,叹了一口气,道:“担心。但是,琴绝,你也知道的,这次事关重大,非她不可。”
“非她不可?”琴绝低眉,神色有些茫然。
玉关情给自己倒了杯酒,道:“是,至少,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琴绝回过神来,瞅着他手中眨眼便空了的酒杯,道:“刚刚劝我不要喝的人是谁?”
她说这话之时,从绝弦琴下取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他。
玉关情有些不解,接过纸条看了看,“阿月给我的?三天之内找到海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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