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力相克吗?
可是,她终究没有死。
“奇怪……”一个时辰之后,她睁开眼睛,低头看着自己的那只右手,微微皱眉,猝然间屈指成剑,抬手便往屋顶划出一道劲气——
“哎呀——咚——”
水镜月没有理会破军的叫声,抬眼看了看屋顶那个一指宽的缝隙,喃喃道:“内力怎么会增长怎么快?”
“是那个人最后的礼物。”房门口,乌炎准时的出现了,看她的眼神却有些飘忽,沉默良久,才道:“乌炎心法练到第九层,我考虑告诉你。”
水镜月眨了眨眼,“师父,你认识……若华?”
“若华……原来叫这个名字。”乌炎低喃了一会儿,然后摇头,“不认识。”说着也不顾她质疑的目光,道:“不是要洗澡吗?”
他转头朝门外吩咐道:“那个……从屋顶上掉下来的小子,去把热水搬进来。”
此时天色已晚,明月从窗口照进来,撒落一地的银霜。院子里的人差不多都睡了——乌炎一向了解她,真的将所有人都赶走了,她这个时候的确不想面对古玲的唠叨。
破军应该是偷偷跑过来的,那……
正想着,就听乌炎道:“那个小子太不听话了,还好意思求为师教他冰泽心法。阿月,你看男人的眼光,还真是比你娘还糟糕。”
水镜月不由得脸红,咬牙,道:“师父,别学老和尚为老不修的。”
破军把浴桶搬进来了,热水也备好了。
“居然不否认?!”乌炎脸色一黑,挥手弹起一颗水珠,直射向水镜月脑门:“为师风华正茂!”说着就出去了,一阵风将门关上,隐隐传来门外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小子,这酒水太冰了,给热热,用内力热。小心点儿,别把酒壶给冻成渣滓了……”
第二百零九章 心迹
乌炎自然没有告诉风寻木等人水镜月今夜会醒来。否则,无论他说什么,那群人都不会乖乖去睡觉。
于是,等到第二日一早,众人从破军口中得知水镜月醒了之后,喜鹊似的跑进屋里——没找到人,面面相觑之时,只见破军捂着肋骨道:“二小姐、乌炎前辈,还有长庚公子,天还没亮就走了,说是要去开都河,让我留下来……”
破军看着一群人呼啦啦的从身边飘过,伸了伸手,无奈之下,偏头看了看没法跟着去看热闹的古玲和舒桐,继续把那句话说完:“给你们带句话——收拾行李准备走人……”
开都河的雪水消融,河水蜿蜒着流淌,两岸的水草绿幽幽的,不远处有牧民赶着牛羊放牧,一群群白天鹅在草丛中寻觅着食物,不远处的湖泊里有天鹅妈妈在教小天鹅戏水,时不时有白色的羽翅从头顶飞过,一片碧海蓝天的美好。
还不到一个月,当初的战火已经无迹可寻。开都河畔的那座高高的城墙都已经修缮如初,只是,如今大开的城门口十分的热闹,来来往往的商客如梭,大有在开都河两岸设立集市的意味。
四年前水镜月来这里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时间,也是这般的宁静美好。她还记得,当凌清泉知道她嗜酒时,特地挖出了埋了十八年的女儿红,淡笑着送给她说是赔罪——“家师也是个贪杯的,可惜,清泉的酒量浅,当年没能好好陪他喝一杯。”
凌清泉,清灵如泉。人如其名。
水镜月没有惊动流沙剑派的弟子,也没有去找流沙剑派如今的代掌门白无瑕,直接就将乌炎带到了后山那“极北冰蚕露”之旁。
“师父,他们还活着吗?”
乌炎抬眼,看着她那双眼中小心翼翼的期待,沉默良久,突然伸手拍她的脑门,“死不悔改。”说着,就转身,飘到河边去逗天鹅去了。
死不悔改。执迷不悟。
说的是她水镜月,还是再也无法睁开眼睛的凌清泉?
水镜月偏头去看长庚,却正碰上他的目光——这一路上他都用这种目光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又似乎在忍耐什么。她先移开的视线,道:“长庚公子,陪她说说话吧。凌清泉,她……很喜欢你。”
她说着便转身,往山上那座孤零零的坟墓走去,刚走开一步,手腕就被拉住了。
“阿月……”
她没等他说完,挣开了他的手便往前走,“我在那边等你。”
凌清泉去江陵城,是为了凌照松,为了方脑石。可是,她大概没想到她会遇上长庚,没想到自己还会喜欢上一个人。
只是,她的喜欢那么卑微。她不会像唐小惠那般死缠烂打,不会像萧暮雪那般机关算尽。她喜欢得默默无闻,退出得无声无息。
洒脱得让人心疼。
水镜月站在杨问津的墓前,看着墓碑角落里刻着的“妹:凌清泉”,心想——或许,她这辈子都无法像她一样,情深如许,寂静无声……
白色的碎花被摆在墓前,长庚站在她身旁,道:“那边的山坡上摘的。”
水镜月在面巾下弯了弯嘴角,偏头看他,神色已经恢复如常,“长庚,那晚在千山绝山顶,你问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说起来你大概不信,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眼熟。之后每次见面,那种感觉就愈加明显。只是,一直都无法相信,当年按个逞强的死小孩已经长这么大了,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长庚皱了皱眉,“我比你大一岁。”
“别打岔。”水镜月挑眉,斜了他一眼,继续道,“不过,真正确认你的身份,是在江陵府尹彭兴死的时候。”
她的神色黯了黯,偏头看了他一眼,道:“我想问你一句话,彭兴,是不是你杀的?”
沉默良久,空气都有些凝滞了。长庚在衣袖中捏疼了手指,终究还是点了头,“是。”
水镜月抬头看向碧蓝的天空,喃喃道:“他是个好官。”
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语气平静,没有责备,却让他的心脏无端的漏了一拍。
“阿月……”长庚忍不住抓住她的手腕,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他能说什么呢?他想要报仇,而她……终有一天会厌恶满手血腥的他吧?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明净的少年了。
水镜月看清了他眼底的挣扎,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指也有些颤抖。她努力睁大眼睛,正视他的双眸,认真道:“长庚,下次遇到危险,你还会来陪着我吗?”
长庚愣了愣,随即露出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她那双含笑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连耳朵红了都没有觉察到。
水镜月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笑了。
“我……”长庚张了张嘴,半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郑重其事的点头,“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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