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寻木摇了摇头,“不是,胡奶奶就住在这里。”
唐小惠:“守墓人?”
风寻木沉默了一会儿,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她守得并不是这些石陵。”
走近了,众人才发现,那些陵墓建造得很粗糙。石头并没有经过雕琢,各种形状的都有,若不是刻着姓名和生卒年月,完全看不出来是墓碑。
风寻木说:“这不是墓碑,是镇魂石。”
唐小惠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抬手指向前方,“那是什么?一棵树?”
她手指的方向是一座石山,不高,山体却很厚重。山顶长了一颗树,枝条繁盛,根系发达,几乎蔓延了整座山,却光秃秃的没有树叶。凸出岩石的根系挤压这岩石,在山体上分割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裂纹,远远看去仿若一个巨大的石笼。
风寻木道:“那是扶桑树。”
唐小惠奇怪:“怎么会长在石头上?它还活着吗?”
风寻木道:“记得闲云岛上的那棵扶桑树吗?我爹跟我说,这墓地里的扶桑树,其实是那棵扶桑树的树根。”
“哦……”唐小惠点着头,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变了脸色,“咦——树根?这么说,这座岛……在闲云岛的地下?”她说着看了看头顶暗沉沉的天空,“那是天空还是海水呢?”
风寻木对她眨了眨眼,“嗯,这里是闲云岛的另一面,所以才总是暗淡无光。进岛的那个阵法是个大漩涡,我们现在在海底。上面的岛屿是阳世,而这里就是阴间。”
唐小惠仰头,眼睛睁得大大的,伸手拉了前面的水镜月一把,道:“你不是说方脑石是神农架那整座山吗?阴阳棺其实也是整座闲云岛吧?埋葬在这个墓地的人都会复活?那什么镇魂石其实是为了镇压亡灵的吧?”
“噗——”风寻木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水镜月抬脚踢了风寻木一脚,见唐小惠一脸激动的模样,不由抬手戳她脑门,“怎么说什么都信呢?传说而已。”
她说:“阴阳棺是扶桑花织成的。它在这座岛上是黑色的,出了岛便是红色的。传说,这棵扶桑树是连接阴阳两界大门。活人穿上阴阳棺,能来往于阴阳两界,而死人之后穿上阴阳棺,等到那件衣服变成白色的时候,灵魂就回来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箫声
扶桑树的山石下方,有一个洞穴。洞口不大,两侧的树根从山顶垂下,一直延伸至岩基深处。
风寻木说,闲云岛其实并不是一座岛屿,而是一个岛群。这片海域布满水阵,每个岛屿周围的水阵都不一样,而在水阵之外,是看不到岛屿的。
这些岛屿有些在海面上,有些在海底,还有些浮在水中。它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不过被水阵隔离成一个个独立的小世界。从一个岛屿到另一个岛屿,有时候要破解几十个水阵。
闲云岛懂阵法的人可没几个,不过,海蜥蜴能轻易地在水阵中穿梭。
风寻木站在漆黑的洞口,道:“除了海蜥蜴之外,还有一条捷径——就是这些洞穴。”
闲云岛的岛群之间有一条洞穴连通,这些通道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而网络的两端就是这两棵扶桑树。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岛屿都是直接连通的,能到达所有岛屿的入口只有两个。一个是这个墓地的这个洞口,另一个,就是另一棵扶桑树旁边,乌炎居住的那个洞穴。
没有人知道这些洞穴是如何建造的。
传说,这些洞穴其实是扶桑树的根系。而闲云岛所有的岛屿,都是支撑在这棵高大的扶桑树上的。
风寻木道:“我们先回去,改天带上岛上的另外两位客人,再去拜访胡奶奶。不过,到时候大概就只能坐船了。连接闲云岛的洞穴的另一边是乌炎前辈的住处,平日里我是不敢走的,呵,乌炎前辈要怪罪,推给阿月就行了。”
唐小惠对乌炎的印象倒是挺好,道:“阿月的师父看着挺随和的啊。”
“哎!”走在后面的阿杰突然叫了一声,捂着鼻子看前面突然停下来的水镜月,“师父,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水镜月道:“你们先走。”
风寻木转头看她,“怎么了?”
水镜月转身,沉默着往外走去。
长庚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吐出两个字:“箫声。”
周围安静下来,寂静的空气中不知何时飘起一阵箫声,断断续续的,曲调悲凉。
阿杰仰头看长庚,“公子,吹箫的是什么人啊?”
长庚沉默着看着水镜月离开的方向,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跟上去。风寻木拍了拍他的肩,微微叹了口气,抬手在阿杰后脑推了一把,“走吧。”
唐小惠留在了最后面,盯着长庚看了会儿,抬脚踢在他小腿上,道:“有什么好犹豫的?!跟过去啊,笨蛋!阿月要受了欺负,我看你到时候……”
她话还未说完,一阵风起,一道白影闪过,眼前的人不见了。她眨了眨眼,冷哼一声,“轻功好了不起吗?”她转身,看到等在前方的笑吟吟的蓝衣人,嘴角不由翘了翘。
***
长庚出了洞穴,却发现水镜月并没有走远。她此刻就靠在洞口的巨石旁,抱着那把缠着黑色布条的无影刀,微微仰头看着头顶幽暗的天空,九灵不知何时跟过来的,正蹲在她脚边蹭着她的鞋帮子。听见他的脚步声,她微微偏了头,抬起嘴角笑了下。
看着那个稍纵即逝的笑容,长庚感觉心中微微有些酸涩。他突然很想打自己一拳——唐小惠说的没错,他刚刚到底在犹豫什么?说好有危险的时候要陪着她,不是吗?
这个时候,对她而言,不是比困在九龙宫之时更加无能为力吗?她要面对的状况,不是比风蚀城更加无法预测?
现在,她不是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有人陪着的吗?
长庚走到她身边,伸手去握她的手,“不去看看吗?”
箫声仍旧在继续,仍旧是从未听过的曲子,仍旧是凄婉的调子。只是,仍旧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水镜月道:“他的心情好像不错,大概是不愿意见我的。”
——曲调凄凉,却比往日少了一分郁结,听着不再那么压抑了。
长庚摇头,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不会的。我陪着你。”
良久,一支曲子到尾声的时候,水镜月终于点了头,“好。”
吹箫人是谁呢?
能在闲云岛吹箫,能让水镜月刚听到一个音符就认出来,想见却又踟蹰不前的,这世上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水离城。
水镜宫的宫主,水镜月的父亲。
在登州见到风若谷的时候,刚到闲云岛的时候,很多次,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很想问一问,她的父亲是不是在闲云岛,很想问一问,他是不是因为知道她来了才躲起来的,很想问一问,他此生是不是真的再也不愿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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