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宫的玄冥心法修的是至寒内力。跟冰泽心法不同,玄冥心法的寒是属于冰的寒。
冰成条,便是剑。
冰成壳,便是盾。
瀚海宫的执条剑与明壳盾的组合,便是执明阵。
执条剑不见得多强,却是藏在暗中的,不知何时不知从何方出现,冷不丁的刺出,阴鸷如蛇,带着致命的毒。明壳盾的防御能力却是霸道十足,即便内力比守阵人高出十倍,也无法强行突破。而执眀阵中的明壳盾,比单独的明壳盾更加强悍。
明壳盾未破,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不过,水镜月没想出去。
从进入屋子的那一刻开始,她一直在引“赤脚大夫”出阵。因为她看出这两人很强,若是在这里打起来,整个春回村或许就毁了,那几个不知是在等待什么的老人大概再也见不到太阳了……她不想在这里动手。尤其是,这村子是汪晓春建立的。她有求于人,却毁了人家的屋子,害死了好容易被他救活的人,实在是太不厚道,很不好。
可如今不用担心了。在这明壳盾之中,无论怎么打,都不会波及到外面的村庄。
对方想来个瓮中捉鳖,刚好,她也想关门打狗。
若是眼前的“赤脚大夫”和藏在暗中的那把剑知道她这种想法,一定会觉得她是在羞辱自己——
真的太狂妄了。
明执阵已然成形,对方占据先机,有绝对的优势,先天便立于不败之地。
“赤脚大夫”手持一盏冰茶,走到冰墙之下,突然消失了,仿若钻进那墙体之中似的。
水镜月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又变了——
青衫大夫从墙面走了出来,手中的茶杯消失了,换成了一把晶莹剔透的冰剑。
不止一个人,也不止一把剑。
四个,八个,十六个……将两人团团围住,不大的茅草屋显得有些拥挤。
守阵人只有两个,一个在阵中,一个在阵外。虽然他们看似能自由穿梭冰层之间,但实际不过是障眼法。
这十六人当中,只有一个是真的。
若不是这屋子太小,估计还能出现更多的幻影。
水镜月看着眼前虚虚实实的身影,不由挑眉,道:“小心点儿。”
她这话是对长庚说的,不过,不是让他警惕眼前这些幻影,而是让他小心藏在背后那把剑,还有,小心……别太用力了。
水镜月觉得嗓子有些干,不是紧张,也不是兴奋,只是因为空气中的水分渐渐流失了。如此下去,即便对方不动手,她若是没办法出去,战斗力定然下降,最后饥渴而死。一百年前,瀚海宫那两位名字带有木字的护法,就是用这种方式,生生困死了云国三千铁骑,为瀚海宫退走争取了时间。
若是这两人此刻也用这种方式,水镜月还会觉得有些头疼。玄冥心法的隐匿功夫很好,加之这阵法的掩护作用,一旦守阵人伏蛰,即便是水镜月的重瞳,都很难找出他们的位置。
可是,他们太着急了。
或者说,他们太想要水镜月的命了。
这世上,有谁的幻术比得上什罗教的若华?有什么幻术是魔王之眼无法看穿的?
在水镜月眼前使用幻术,简直就是自找死路。
眼前的幻术并不高明,只是利用光与影制造的假象,自然是骗不过水镜月的。她手中的长刀出鞘,月下刀毫不犹豫的往身侧的桌子上方挑过去——
而就在水镜月的长刀出鞘之时,头顶一根凝着冰霜的茅草猝然落下,直往她头顶的百会穴飞落——
水镜月却似浑然不觉,那一刀没有收回去,好不迟疑的,对准某一点,斜斜的往上一挑——
“叮!”
一声清脆的声响,不知是什么东西碎裂了,一片白瓷落在桌子上,转瞬滑落至地面。
同时,一阵清风吹过,头顶那柄冰草剑无声无息的粉碎,晶莹冰屑飞舞,却没有落地,在半空中便停住了,渐渐刻画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周围那十六个人影中,没有一个是真的。冰茶杯打碎,所有的幻影消失,“赤脚大夫”站立于高台之上,眼中带着几分不敢置信,显然没有料到水镜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出幻影的真相。
不过,他的惊愕只有一瞬。战斗还未结束,所有多余的情绪都可能招来敌人的致命一击。更何况,此刻,他仍旧占尽优势。
这阵法中是他的领地,所有被困在阵法中的人,内力能发挥平日的五成就不错了,而他本人的战斗力,却比平时高了不止两倍。即便真刀真枪的对上,他也没可能失败。
茶杯化为齑粉,“赤脚大夫”伸手握住一支冰剑,同时看了眼长庚——
长庚要防着暗中那把剑,而他,并不惧传闻中的月姑娘。
水镜月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朝长庚挑了挑眉,“他好像很忌惮你啊。”她对传闻中的瀚海宫也很好奇,而眼前这位,一看就知道在瀚海宫中地位不低。她很期待。
不得不说,长庚那句评价很是中肯。水镜月自困于阵法之中,一方面是顾忌着村庄的居民,另一方面,也是真想见识见识不世出的明执阵。
——她虽想出了那个最简单有效的破阵方式,但若不是生死关头,她也极少真按那种方式破阵。
简单粗暴的方式,虽然有效,但有时候也会很无趣。
——这种做法,也很狂妄。
不过,她的确有狂妄的资本。那便不是狂妄,而是自信。
她看着眼前已经恢复本来面貌的“赤脚大夫”,横刀而立,淡淡的笑了,“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瀚海宫,朱雀护法,铁伐。”
第四百二十八章 戏剧
水镜月和朱雀护法铁伐的战斗结束得很快,也很戏剧。
战斗开始的时候,水镜月嘴角带笑,眉心却微微蹙起,大概是因为内力受制的缘故,看上去比任何一次比试都要认真。
铁伐虽有必胜的把握,却没有掉以轻心。他没有笑,眼中带着锋芒,比手中的冰剑更加寒冷。
长庚关注着战局,也警惕着藏在暗处的那把剑。他知道,那把剑也在寻找着机会。
下一刻,水镜月和铁伐几乎同时动了,刀剑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场面突然凝滞了——
铁伐手中的冰剑布满了裂痕,却没有断。但他却停了动作,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的看着水镜月,震惊、喜悦、愤怒、悲伤、怀念……所有的情绪在瞬息间从他的眼神中闪过,最后归于一片沉寂而黑暗的冰川。
“咚。”
铁伐手中的冰剑终于碎裂,整个人歪倒在地。
水镜月缓缓合眼,旋转的黑夜渐渐消弭,再睁开眼时又是一片清浅的明净。她看着倒在脚下的朱雀护法,撇了撇嘴,还刀入鞘,“心念如此不坚定,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的?”
“噗。”长庚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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