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都没有因为小厮的身份而自卑。即便是现在,他也认为,无论是从前、现在,还是以后,他都是长庚的小厮。
可是,某一天,有个人把他带到一个他从未到达的高度,告诉他说,要多看看这个世界……
他睁开了眼睛。
他的确是个小厮,但,小厮也能活得与众不同。
第四百三十五章 嫌疑
阿杰赢了卫逆,最后却仍旧输给了无戚。
他赢得很狼狈,输得很惨烈。
他赢的时候很多人在笑,输的时候,现场却是一片寂静。
他赢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他很幸运,输的时候,所有人在心中默念了一句“不愧是月姑娘的弟子”。
阿杰伤得很重,无戚也并不好受。
阿杰输得有多惨烈,无戚赢得就有多惨烈。
最后,景平帝宣布结果的时候,水镜月抱着阿杰离开了,蜀山派的弟子扶着无戚离开了。阿杰和无戚隔得远远的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容。
出了比武场,阿杰趴在萧凌云的背上,偏头看着跟着一旁的水镜月,问道:“师父,我没给你丢脸吧?”
水镜月淡淡的笑了,伸手理了理他额前的乱发,道:“没,你做得很好。”
阿杰傻笑着在她背上睡着了,或许,是晕过去了。
回客栈的路上,水镜月看了看左手边的大伤患,又看了看右手边的小伤患,琢磨着回去还是给阿杰疗伤。阿杰身上的伤看着虽有些恐怖,不过都是皮外伤,用乌炎心法疗伤,今晚应该就能好了……
不过,等到回到小院,水镜月看到院中等待的客人之时,放弃了给阿杰疗伤的想法,还十分庆幸他已经睡着了。
在主人家不在的时候,还能大大方方走进这家小院的,自然不是普通人——
来人是金陵府府尹赵大人,还带了两个护卫。
“长庚公子,有件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请随本官去衙门里走一趟。”赵大人说得很客气,却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萧凌云吃了一惊,回头,却见水镜月和长庚都十分的平静,似乎并不意外。
长庚后退半步,朝赵府尹微微躬身,侧身,抬手,“赵大人请。”
——神态从容,仿若真的只是主人家在送客人出门。
赵府尹偏头,对身后两个护卫道:“枷锁就免了。”
长庚微微躬身,“多谢。”
赵府尹还礼,“多谢长庚公子配合。”他又朝水镜月点了点头,“月姑娘,抱歉了。”
水镜月侧身,给他们让开了道路,淡淡道:“府尹大人言重了。阿月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人答应。”
赵府尹点头,“月姑娘请讲。”
水镜月道:“他身上有伤,金陵府的牢房阴冷,伤口容易复发,还望大人多加照拂。”
赵府尹道:“月姑娘放心。”
水镜月微微躬身,“多谢。”
长庚跟着赵府尹走了,萧凌云背着阿杰,看着水镜月,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昨日遇到什么事了?”
水镜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眼睛仍旧看向门口的方向,道:“萧凌云,把阿杰带到云国大使馆住几天。”
萧凌云感觉有些憋闷,道:“阿月,我一直拿你当妹妹,就算千殇那事是我对不起他,你有必要跟我如此生疏吗?”
“我什么时候跟你很熟吗?”水镜月偏头看他,顿了顿,道:“他是我徒弟。”
萧凌云无奈道:“你就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不能。”水镜月拒绝得十分的直接,“你若知道了,阿杰问起,你会说漏嘴。记住,这事儿不能让他知道。”
萧凌云问道:“他醒了没见到你们,我该怎么说?”
水镜月瞥了他一眼,“骗小孩儿还不会?”
她说着已经转身,出了小院,没一会儿就没影了。萧凌云背着阿杰在院子里站了会儿,最后仰头望了望天,叹气,“这是一般的小孩儿吗?”
长庚犯了什么罪?
萧凌云很困惑。
赵大人亲自前来悦来客栈“请”他配合调查,一方面是对他和月姑娘的忌惮,另一方面也说明案情的确十分严重。官府的确有逮捕他的理由,但若真的是因为那件事,来请他的绝对不是金陵府尹,也不会是两个护卫。
其实,在看到赵大人的时候,长庚和水镜月也有一瞬间的困惑,不过,他们很快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春回村的赤脚草庐,山坡上那间破庙里的残尸。
那里的血腥味太浓重,迟早会被人发现。昨日,长庚和水镜月前去春回村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见了,迟早会找上他们配合调查。而长庚之所以被当做嫌疑人,是因为现场留下了极寒真气的痕迹。
原本,昨日从春回村回来的时候,水镜月和长庚就该去府衙里备个案,如此也不会有这许多麻烦事。不过,长庚当时受了伤,水镜月是江湖人,不会有这样的自觉。
长庚和水镜月都猜到了这件事,可是,事情还是有一点出乎意料——
这案子的原告是寒山子。
长庚在公堂之上见到他的时候,才知道,那个因服用荣休丹爆体而亡的人就是寒山子的弟子,已经失踪一个月的田完。
寒山子昨晚半夜之时就收到一封信,说他的弟子在那间破庙,这才发现了命案现场。看到弟子死后血肉模糊的尸骨无存的惨状,他也顾不得那许多,直接告到金陵府来了。不过,在看到赵大人真的将长庚带到公堂的时候,还是有几分惊讶的。
赵大人问话的时候,长庚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提到了瀚海宫,提到了荣休丹,提到了假赤脚大夫……不过,他没有提水镜月的悬赏令,也没有提天香楼。所以,在众人听来仍旧有很多漏洞。
赵大人自然知道水镜月一直在找汪晓春,但为什么是昨天?她的弟子还在比赛呢。另外,瀚海宫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金陵城,为什么柔然人不去云国大使馆刺杀云国使者,反倒设局对付两个江湖人?
而寒山子无法理解的是,瀚海宫的人为什么会抓自己的弟子?又为什么会有荣休丹?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田完的案子,跟君子学院谢仪行的失踪案、月牙湖的沉尸,还有星祭阁的失窃案是否有关系?若田完是死于长庚之手,月姑娘却又主动提出帮忙查案,这所有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比他们想象中更加可怕的阴谋?
赵大人的疑惑提得很直接,寒山子的困惑说的很隐晦。不过,无论他们怎么说,长庚都无法回答。事实上,在将事情的经过述说了一遍之后,无论赵大人和寒山子再提什么问题,他都只回了一句话——
“我很抱歉。”
他是真的觉得很抱歉。
不知何时站在屋顶之上的水镜月也觉得很抱歉。
对寒山子感到抱歉,明明答应了帮他寻弟子,最后却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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