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水镜月取了笔,蘸着墨水,道:“昨日那个故事还没讲完呢,金诞丁的儿子那个。你知道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她提笔,在纸上写下第一个字,道:“他说,如今,他的名字叫石金。”
粗糙的宣纸,笔端游走,第一个字是“星”。
她继续写下去——
第一行,五个字,“星祭阁失窃”。
她润了润笔,继续道:“赵大人调查的结果,或许会止步在瀚海宫。但,瀚海宫背后肯定还有人。而这一次,不管有什么原因,我都不打算放过他。”
第四百三十九章 梳理
水镜月在一张纸上写下了最近金陵城发生的几桩不寻常的事——
星祭阁失窃
君子学院谢仪行失踪
寒山子弟子田完失踪
郭青、天山派弟子一同失踪
月牙湖沉尸,黑蛇帮和身份不明的女子
昭明宫和栖梧宫的留书
苏木院的刺杀
星祭阁《星宪》的回归以及顶楼的血书
瀚海宫在春回村的截杀
水镜月写完之后,将谢仪行、田完、天山派弟子、黑蛇帮,几个名字圈了起来,最后圈起来那“身份不明的女子”几个字,道:“她们不会武,却被人传授了一种内力,那种内力让她们死的很慢,也很痛苦。不是一般的寒属性的内力能做到的,应该是极寒内力。这几桩案子的其他几个受害人,内力也都是偏冷的。最开始看到月牙湖的沉尸之时,我就产生了一个猜测——有人在用极寒内力做试验。我一直都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但后来发生的每一件事,却都一步步的印证着这个猜测。”
她的视线落在后面几行字迹上,继续道:“月牙湖的沉尸被发现之后,金陵府对这件事更加重视,对方担心被看出他们的真实目的,所以才会策划后面的一系列事件。昭明宫的留书,苏木院的刺杀,还有星祭阁的血书,无一例外,都想将众人的视线转移到东方家族上,他们想把一个并不存在的人推到明处来隐藏自己。
原本,星祭阁的失窃,黑市上巫术的复燃,很多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东方神相,很容易被他们误导。他们之所以会把《星宪》还回来,是因为若是失窃的东西寻不回,这桩案子便无法结案,金陵府、大理寺,还有景平帝,都会一直追查下去。”
长庚点了点头,接口道:“如今,东西找回来了,接下来,只要找到那个所谓的东方家族的后人就行。不过,没有人记得东方神相的子嗣长什么模样。”
她点头,抬眼看他,问道:“还记得牵星阵吗?”
长庚点头,“很特别。”
水镜月微微仰头,眼神悠远,道:“水镜宫中的牵星阵在辰星阁,不过,那阵法并不是北斗七星摆下的,而是我师父摆下的。玉衡姑姑曾跟我说过,辰星阁的牵星阵并不是完整的牵星阵,真正的牵星阵只有我师父那个级别的高手才能完成。我去问师父的时候,他没回答我,似乎还有些生气。后来,在闲云岛,我问过舅舅和若谷叔叔,他们说,牵星阵在用极寒内力使出来时,才是真正的牵星阵。”
她低眉,看长庚,问道:“我师父那个级别的高手,再加上极寒内力,你想到谁?”
长庚沉默了会儿,道:“冰泽。玄冥心法,是冰泽心法的一部分。”
“或许,你的内力能完全压制他们,也是这个缘由。”水镜月在一旁写下冰泽的名字,继续道:“瀚海宫失踪的那位宫主,或许就是冰泽。还有一件事,一直都被我们忽略了。”
她一边说一边写着几个关键字,道:“恩科。今年的恩科是三科同举,医科、文科、武科。还记得开恩科最初的起因是什么吗?”
这件事石昱文曾说过,这次朝廷开恩科,最初只是要选太医的,而原因是太后重病。
水镜月道:“太后重病,丞相求药。如今的太后还不到五十岁,却仿若已经油灯枯尽。在苏木院之时,我见到太后的时候,大概猜到她为什么病倒。太后年轻的时候,应该服用过子夜珍珠水。”
长庚道:“所以,是中毒?”
水镜月叹了口气,道:“算是,但也不全是。子夜珍珠水是有解药的,百草堂的大夫都能解。子夜珍珠水的毒是慢性的,最初对身体的损伤并不大,只要及时解毒就没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毒早就侵入骨血,没法解。即便能解,对身体的损伤也很难恢复。太后中毒的时间太久,而且应该服用了不止一次。如今,就算是吃了解药,她也命不久矣。
当一个人求助医学无效之时,便很容易转而看向别处。无论是太后,还是石君禄,都记得星祭阁,还有当年从那里走出来的祭司。当年的那些祭司都已经不在了,不过,石君禄手上有另一个人——石金,金诞丁的儿子,也是金三水的后代。
八年前,江南二十四水帮那件案子,我查到背后有朝廷官员的支持,但具体是何人却不得而知。赵大人曾承诺说,会将此事上报大理寺,可最后却不了了之。只是,我没有想到……”
长庚揉了揉她的脑袋,“与你无关。”
水镜月笑了笑,又取了一张纸,一边写,一边道:“冰泽心法、星祭阁、金三水。你能想到什么?”
她停笔,抬眼看长庚。
冰泽心法、星祭阁、金三水。
三个词。
一个是传承自极北之地的内功心法的名字,一个是位于大昭皇城的建筑的名字,一个是死了八百年的江湖术士的名字。
这三个词能有什么联系?
一般人想不到。但水镜月能想到,长庚也能想到。因为他们这几年一直都在寻找这个真相。
他们缺少的,只是最后的证据。
长庚拉过她的手,将她的双手捧在手心里,抵在额头上,微垂着双眸,姿态仿若请求,仿若祈祷,低沉的声音掩饰着内心的不安,“阿月,即便是真的,我也不会放手。”
水镜月微微一怔,突然挣脱开来,抬手,“啪”地一声打在他脑门上,道:“那是当然!你敢放手试试?”
她说完,还没等长庚反应过来,就起身,转眼间就出了牢房,顺手还把牢门关上了,一边甩手道:“晚点再来看你……嘶,脑门真硬,疼死了!”
长庚怔怔的看着那飞扬的马尾消失在转角,听着那一声抱怨,似乎终于回过神来,抬手摸了摸额头上刚刚她打过的地方,不由弯了眉眼,低低的笑出声来——
“这可是你说的……”
出了金陵府,水镜月去了一趟云国大使馆,只是悄悄的看了一眼阿杰,没敢进去见他。
阿杰的伤还未好,不过人在昨晚就已经清醒了。不出意外的,在陌生的地方醒来,他第一件事便是问自己在哪儿,自家公子和师父又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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