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的一两个月,到七月底,难民的房子该修复的修复了,该重建的也都重建了,聚集在城中的难民也都回了家,疫病的隐患也消除了,江陵城的街道也慢慢热闹了起来。
大灾大难之后,百姓没了生计,流民也多了起来。彭兴组织修复水利工程,召集全城的青壮年当劳力,虽只提供一日三餐,但终归也是建设自己的家乡,倒是也有很多百姓前来帮忙。此举也算是一举两得。
只是,粮食还有些问题。府衙的粮仓估计顶多能撑过秋天,彭兴召集江湖义士以及地方乡绅一起筹粮,反响还不错,凑合着估计把冬天挨过去。听说朝廷已经在准备赈灾事宜了,似乎正在为赈灾的人选吵个不休,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赈灾的粮食才能拨下来。
不过,如今的局面已经比预料中的好太多了,至少没有出什么乱子。众人也都能稍稍松一口气了。
这一个月,水镜月几乎每个人都见到了,萧凌云没皮没脸的来找了几句骂,就连凌清泉都带着杨问津三人来问候了她几句,却唯独没见到当初救了她的长庚。听古玲说,在她昏睡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守在一旁,可就在她醒来的那日,却突然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阿杰倒是常在她跟前晃悠,似乎是想表示表示做徒弟的孝心,却又总是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像是被谁逼着来似的。水镜月每次见了他都喜欢逗他,把人激得爆粗口,又以“出言不逊,不敬师长”之名揍几拳,完了心情定然能好很多。她忍笑看阿杰跳脚的模样之时,似乎有些明白为何乌炎总喜欢揍她,明心和尚总喜欢逗她了。
这日,天色微明,水镜月起得太早,有些无所事事,拿着无影刀修剪院子里长得肆无忌惮的灌木丛。她这段时间睡得极少,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前段时间睡得太多的缘故。
一套无影刀法使完,漫天的飞叶在苍白的天空打着旋,然后如天女散花般落了一地。水镜月刚一收刀,就见阿杰端了一盅燕窝粥来,恭恭敬敬的请她喝一口。
水镜月见他那乖巧的模样,伸手摸了摸他脑门,道:“没发烧啊。这粥没问题吧?你没在里面吐口水吧?”
阿杰翻了个白眼,气鼓鼓的转身,抱着燕窝粥就要走,可走了不到三步,又回过头来,将手中的燕窝粥往水镜月跟前一送,撇了撇嘴,道:“没吐口水,也没下毒。师父,请喝粥。”
水镜月疑惑的接了粥,却是没吃,问道:“有事相求?”这么个死性子的熊孩子,当初她救了他家宝贝主子的时候都不情愿跟她说声谢谢,这会儿跟她低头,不是想“报复”她,定然就是有求于她。
阿杰仰着头看她,道:“你不是说教我轻功吗?”
水镜月眨眨眼,想起来自己这个做师父的似乎的确太不尽责,有些讪讪的笑了,道:“这段时间事忙,忘了。”
阿杰斜眼看她:“我看你是只想要做师父的权利,不想尽做师父的责任。”
水镜月正色道:“哪有?”
阿杰冷哼一声,撇过脸不看她。
水镜月盘腿坐在草地上,喝了一口粥,感觉味道还不错,应该是琴凤做的,心道这小子还挺招人疼,琴凤的手艺,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尝到的。她抬眼,道:“坐。”
阿杰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坐在了对面,一脸严肃。
水镜月道:“这段时间,你怎么没跟在你家主子身边?”
阿杰原本以为她要给他讲轻功心法,听了这话,神色就是一黯,眼皮子都耷拉下去了,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才道:“阿杰想好好学些本事,以后,公子就不会嫌我碍手碍脚,也不会再扔下我了。”
水镜月听了愣了愣,然后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家主子不会把你扔了自己回锦城了吧?放心,你家主子不要你,为师定扔下你任你流落街头的。”
阿杰伸手推开她的手,憋红了脸瞪她,“才没有!公子在衙门里帮忙查使者的案子,等查出凶手了我们就要回锦城了。查案子的事我帮不上忙,我要趁学会踏月步。”
“果然是被赶出来的。”水镜月瞥了他一眼,摸了摸下巴,“查案子?差点忘了还有这档子事了。”说着想起件事,问道:“不是还有位使者没死吗?那人怎么样了?”
“还不是那样,醒不来,也死不了。前几天王少卿还来这里找过玲玲姐……呃,糟了,我忘了把这事儿告诉玲玲姐了。”阿杰说着一拍脑袋,猛地一下跳了起来。
正说着,两人就见秋林急匆匆的赶了进来,见了水镜月便道:“月姑娘,西南王府的那位王将军来了,带了不少官兵,冬凌正挡着,你过去看看吧,我去通知楼主。”
“等等。”水镜月叫住她,“这事儿风华姐不能出面,你去叫古玲。”
因为唐小惠之前那场闹剧,他们这么一群男男女女的都住在临仙楼,倒是没什么人怀疑。但在临仙楼,莫风华还是少出面的好。若是让人知道临仙楼的底细,这地方可就没法再呆下去了。
秋林点头,转身便走了。
水镜月将燕窝粥往阿杰怀里一扔,道:“不想死就赶紧躲起来。”
阿杰想起莫风华一双似笑非笑的丹凤眼,抱着燕窝粥,撒着脚丫子,往厨房的方向跑去了。
“我这师父是不是太没有威严了?”水镜月看着那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背影,摇摇头,提着刀起身,往前厅去了。
水镜月赶到前面大厅的时候,发现来的人不止王少卿,还有江陵府尹彭兴。此刻王少卿正将一把重剑杵在桌子上,满脸冰霜的看着坐在对面喝茶的冬凌。他身后是二十来位身穿战甲的将士,将临仙楼刚换了没几天的大门又给踢得稀烂。而彭兴呢,正一脸恳切的站在王少卿身旁,急急的说着什么,似乎是在为水镜宫和临仙楼说情,请王将军再宽限几天云云。
水镜月走至冬凌身旁,也不行礼,道:“王将军,彭大人,敢问二位如此兴师动众,一大早的跑来临仙楼,有何贵干?”
王少卿冷眼扫过来,道:“你是跟水镜宫的一起的那位姑娘。”
水镜月笑了笑,“不知水镜宫是如何得罪了王将军?”
王少卿冷哼一声,道:“少装傻!听闻水镜宫这些日子为了江陵城的难民四处奔波,却对西南王府的使者一事置之不理。本将军可记得,似乎是我们西南王府先上门求救的,怎么,难道在你们眼里,西南王府的使者,比不上大昭朝的几个贱民么?”
王少卿这话刚出口,彭兴立马拉住他,道:“将军慎言!”
水镜月接过冬凌给她倒的一杯茶水,在手中转着,也不喝,淡淡道:“王将军这话可不对。在我眼里,无论是江陵城的百姓,还是西南王府的使者,抑或是西南王本人,都是一样的。先救哪一边,不过是看事情缓急轻重而已。”
“一样?”王少卿冷笑了一声,“若是大昭朝的皇帝在此,姑娘也敢说这句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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