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花浅浅,皇后路_小风月【完结】(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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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浅浅了然地点点头,也不再问,轻轻步入瑾姝所居的偏殿,这里苏浅浅还是第一次来。

  屋里燃着淡淡的檀香,装饰朴素,桌案上的花瓶里插着几株好看的兰花。

  笑笑此时正侧身躺在床上,面朝着墙,半截水蓝色纱帐耷拉着,遮住了她身体的大半部分,虽是白天,屋里却昏昏暗暗的,只床边燃着一支摇摇曳曳的蜡烛。

  苏浅浅轻轻走至床边,一路上攒了一肚子的话,此时却说不出来,喉间也哽着一腔哭意,却硬着嗓子喊了一句“姐姐!”

  躺在床上的笑笑身子一颤,从方才苏浅浅进来她便听见了,故意转过头去,好不教苏浅浅看见沾了泪的枕头。

  “姐姐……可还好?”苏浅浅伸起袖子抹去眼泪,把早上描的妆都擦花了。

  笑笑仍不动,装作睡着了。

  苏浅浅诧异,走到床前,一边抽噎着,一边弯下腰,伸着脑袋朝里面打量。笑笑便忽觉有一颗眼泪滴在自己的脸上。

  “姐姐!”苏浅浅委屈地看着笑笑,笑笑也不忍,只得转过身来。

  “姐姐……我们怎么办啊……怎么办啊?”苏浅浅哭意一来,终是忍不住了,放开了大哭起来。

  笑笑忙从床上挣扶着起来,取出一只绢帕,轻轻为苏浅浅拭着泪。口中不住地劝着:“殿下莫哭……殿下莫哭……”。

  苏浅浅哭了好一会儿,哭得泪都干了,才红着眼睛抬起头来,哑着嗓子道:“刚才……刚才,他们说姐姐已有一个月身孕了,他们是骗我不是?”

  午后,笑笑忙里忙外、不堪暑气,昏了过去,醒来时,竟被太医诊出了喜脉。

  此时,笑笑不经苏浅浅一问,眼一花,身子晃了晃,歪倒在一边,缓了半天才回过神。对上苏浅浅清澈如水的杏目,却只轻声道:“奴婢,对不起殿下……”

  ☆、017

  苏浅浅见笑笑神情恍惚,怕她出事,忙扶她回床上躺好了。

  笑笑素来行事得体又有主张,此刻犯了大错,低着头,不言语。

  屋子里静极了,本来细密的檀香竟闻着有些呛人。苏浅浅在一旁呆呆坐着,过了良久,杏目直直望着笑笑,呢喃着问了句,“姐姐,姐姐的孩子是谁的?”

  似乎早就料到了苏浅浅会有此一问,笑笑噙着泪摇头,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上,白皙的手腕下藏着一只南红玛瑙镯子,却不肯说一句。

  “小时候,姐姐与我一起玩闹,一起吃睡。入宫了,若不是有姐姐四处张罗着,浅浅早给人算计,便是多活几世都活不好的。在浅浅心里,姐姐是唯一的亲人,不管发生了什么,姐姐都是浅浅的姐姐。可如今姐姐有了难处,竟什么也不说,今日太医既然知道了,想必陛下和皇后殿下那里也瞒不住的。”苏浅浅一边说着,好容易哭干了的眼泪竟又有了,“浅浅……浅浅好怕他们把姐姐带走,姐姐……姐姐……你若是说出来,咱们还能一起想法子啊!”

  笑笑比浅浅大几岁,早把浅浅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此刻心里有说不出的苦衷,只摇头,见苏浅浅哭得可怜,心疼得抱着苏浅浅一起哭起来了。

  二人哭作一团,直至黄昏时分,大太监伯宣在门外劝道:“殿下,今夜还要泛舟赏景,现下时辰已经差不多,一切皆已安排妥当,殿下要尽快梳洗出发了。”

  笑笑近来为祈雨节宴会一事,日夜劳心劳力,本就是带孕之身,今日又在暑气里晕过去,与苏浅浅哭了一个时辰,终是体力不支地睡着了。苏浅浅替她掖好被褥,轻手轻脚退至门外,嘱咐完宫婢去煮银耳莲子粥,方才换了身衣裳,匆匆赴宴。

  此时与白天,不过相隔几个时辰,苏浅浅乘步辇,沿着宫湖一路行来,见红莹莹的宫灯映在湖水里,泛起好看的光波,耀得人睁不开眼。

  步辇尚未靠近,便见一群人站在湖边上,有小太监已经泛舟至湖水中央,点火放起烟花,“嘭”地一声,远处一阵欢声笑语,烟花打在蓝紫色的夜空上,华光映得周围彻亮,如神如幻般的美法,却是霎时湮灭。很快又有烟花骤起,乍然亮堂了心房、又霎时间淡漠,如此忽明忽暗,虽美至极了,此时在苏浅浅的眼底,却成了撩起惆怅的魁首。

  也不知什么时候,步辇已经停下,苏浅浅垂目,忽见烟火尽头独立一人,清雅淡然、安静隽永。

  不是别人,是素来温如玉的太子,燕兮。

  “太子妃来得迟了,众人皆已上船,孤特在此等你。”燕兮见苏浅浅眸中含泪,并无所劝所问,只行至步辇前,朝她伸手。

  苏浅浅搭着燕兮的手走下步辇,因刚刚心绪不稳,此时手心里腻着一层虚汗,本要顺势放开燕兮的手,可燕兮却紧紧攥住了她,脚下步子稍快,苏浅浅只得小跑跟上。

  “殿下……”苏浅浅喊道。

  “太子妃今夜是来赏景的,便用心赏景,不要为琐事烦忧,失了趣味。”燕兮见苏浅浅跑得气喘,便刻意放缓了步子。

  苏浅浅此时也不知道燕兮是否得知笑笑的事,想来自己待会要见着众人,不能显露出异常,便勉强在唇间扬起一个笑。

  苏浅浅来得晚了,与燕兮乘小舟追了一段,才上了画舫。此时众人正围坐在露天的画舫上,对面岸边戏台子上已演起了戏,演的是巫山神女与凡间书生的故事。

  戴着面具的神女正唱着:“终难忘兮巫山林,与君悦兮结永心……”

  苏浅浅随燕兮一同入席,才坐下,便听见旁边的卫清歌冷笑道:“本宫还道你哪儿去了,竟是和太子一道顽去了。也不看看今日是什么时候,在坐的多少长辈,唯独少了你们,整日仗着太子宠你,竟也过得不知时辰了!”

  本来卫清歌平日讲话就比别人凌厉些,可今日的戏文竟没把她的话音压住,直直地教坐在中间的皇帝听见了。皇帝转身对皇后笑道:“朕早听闻这些孩子里,最属湖阳县主是伶牙俐齿的,今日倒真见着了。”

  皇后吃了一口茶,瞥了卫清歌一眼,道:“哥哥家的孩子,素来是极有教养的,这清歌,是唯一的嫡女,母亲过分疼爱,因而惯得张牙舞爪,真不知将来要怎样。”

  皇帝却朗声笑道:“可不是么,张牙舞爪地,像小狮子一般,倒教朕想起了故人。”说着,竟望向了席间的苏浅浅。苏浅浅觉着皇帝望向自己,怕是笑笑的事情已然被知道了,紧张地低下了头,脖颈间皆是虚汗。

  “故人?不知陛下想起了谁?”皇后问。

  “故人啊……”,皇帝却忽然眉宇轻蹙,喃喃道,“故人已经不在了,或许已经记不清名姓,或许这世间已经没什么与她再有关联了……”

  皇后闻言,便也不再问。卫清歌平日虽骄纵大胆,此时却也不敢作声。一时之间,才先热闹极了的晚宴,竟变得静极,唯有台上戏子悠长哀婉的唱腔,教人闻之心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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