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龄伸出手,用长长的指甲掐进肩膀的肉里,努力使自己意识清醒,鲜血从指尖流出,痛苦到了口中,却变成了一声娇柔的喘息。
“我不是痴心妄想!痴心妄想的是杨臻那贱人!我是尊贵的郡主,我身上流淌着皇爷爷最纯正的血脉,根本就不是杨臻那样一个卑贱的外姓王亲可以相比的,她不过是个借着祖宗光荫张牙舞爪的小丑,凭什么和我抢成翊哥哥!”
文梦婷起身,蹲到燕龄身旁冷笑着说道:“怪不得静王败的那么彻底,原来他的蠢,已经遗传到了下一代!也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应该忘了你父王已经是谋逆之贼,你现在也已经属于乱臣贼子,能留一条性命存活,是当今皇上仁慈!而你竟还在这里执迷不悟!
杨禹世子英勇殉国,皇上已经追悼其为亲王,如今杨家只要还有一人姓杨,便可再承三代王位,与杨臻嫂嫂比,你才是最卑贱的那个!”
媚香的药力,吞噬着燕龄的五脏六腑,而文梦婷的话,则狠狠的蹂躏着她残存的意识,这一刻,燕龄竟觉得活着,是最大的痛苦!
灼热,寒冷,交替着折磨着她,燕龄蜷缩着,眼泪如断线的珠子,簌簌的落下,脑中最后一根弦,也在这残酷的现实里,挣断了。
“不!你们不要靠近我,不要!”
燕龄嘶吼一声,眼睛望着屋里的某一处,又像是看到了远方,遇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满是无措和恐惧。
渐渐的,那份恐惧变成了无助的祈求。
“穆丘昇,求求你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文梦婷本想教训一下这个居心叵测的女人,可听着燕龄的喃喃自语,看着她身体潮红,痛苦难耐的样子,觉得自己这毒舌的本事,似乎有些残忍了。那一刻,她承认自己心胸狭隘,把父亲的死,牵连到了燕龄身上,比起燕楚的豁达善良,文梦婷觉得自己的行为,到底尤为不及。
瞧了一眼站在不远处低着头,想走又不舍得走的周武,文梦婷吩咐道:“愣着干什么?把她带下去吧!”
周武面色一红,看着地上痛苦万分的燕龄,还是厚着脸皮点了点头,快速捡起燕龄落在地上的衣裳为她披上,轻轻拦腰抱起,出门的时候,一张脸已经红的像是熟透的苹果。
文梦婷看着离去的两人,望着地上早已熄灭的香灰,轻叹了一口气,虽然这么做有些不好,但总好过,看着她今夜一点一点,被自己种下的因果折磨而死的好。
第一百一十六章两顾秦府
杨臻这一觉,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浑身酸疼的坐起身来,成翊已经备好了汤药等在床边,一脸歉意的看着杨臻。
“阿臻,我……”
成翊刚刚开口,还未说什么,想起昨夜的疯狂,让杨臻的脸竟难得的有些发烫,出言撇开话题道:“你今日怎么没去营中?”
“近来没什么太大的事情,暂时交给林徐处理了,我晚些再去。”
“嗯。”
“感觉,身体怎么样了?”成翊暗暗后悔,昨夜没有把持住,有些太过于冲动了。
“还好,过一会儿,想出去走走。”
“好,我陪你去。”成翊搅了搅温热的汤药,舀起一勺喂到杨臻唇边。
“不用了。”杨臻喝下一口,这苦涩的味道,今日尝着,倒没有之前那般难以入口了。“萱灵要出嫁了,我想让梦婷,陪我一起想一想该送她些什么。”
“也好,京都里的应酬,梦婷一向处理的稳当,有她帮着你,你也省一份心。”
杨臻点头,任由成翊喂着,一口一口喝完了碗中的汤药。谁知喝完药不过一个时辰,杨臻又昏昏沉沉的犯了困,躺下一觉睡到了中午才起。
下床洗漱一番,杨臻便出门了,半晌后,却坐到了秦府的后园里。
秦府的花园后面种了一片竹子,之前竹叶苍翠的时候,大哥最喜欢到这里与秦槡喝上一杯茶,志同道合的谈天说地。
如今淡淡的清茶摆在面前,秦槡叹息,面容还是故友的那张眉眼,可斯人已去,终究不是伯牙子期了。
杨臻看的出来,秦槡看她的时候,目光里总是带了一抹悲伤,怕是心里时时的,也总在忆起大哥吧。
于是,杨臻出言劝慰道:“我以前总以为,只要活着便是好的,可如今也像大哥一样拖着一身病痛,才发现死亡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况且令蝉姐姐不在了,怕是当初,大哥的心也已经随着她去了,如今他们两个终于在一起了,秦槡哥哥,你该为大哥感到高兴。”
秦槡哀叹一声,“你与禹兄感情深厚,如今我竟还需要你来相劝,着实有些不中用。”
端起茶来轻泯了一口,虽算不得极好的茶,却夹带着一股竹叶的芬芳。放下杯子,杨臻把带来的卷轴放到秦槡面前,笑说道:“我今日,可是给你带了“八百里加急”的厚礼呢!”
秦槡不解,伸出素净的手打开卷轴,细细一看,面上露出了难以掩抑的喜悦。
“这是,这是王莫之大师的真迹!”
“不错!”杨臻笑着回应。
“你竟会有王莫之大师的《渭水图》?”
杨臻含笑,望着等在竹林外的那一抹倩影道:“不是我,是有人费尽心血,专门去为去你求的。”
顺着杨臻的目光,秦槡也知道了杨臻言语中所指的是谁,小心翼翼的卷起画轴放到一旁,说道:“我们从小一同长大,你该懂我,我并无心仕途。”
“秦槡哥哥,我知道你是秦家三房庶子,从小你就学着伯母的样子委曲求全,处处压制着自己的天赋,不想夺了你那做俢撰大哥的风头,可你是不是忘了,望子成龙,是每个母亲的心愿。”
“你是来做说客的么?”
“是!”杨臻含笑,“她帮了我一把,我报之以李,顺便,也想让秦槡哥哥你看清自己的心。”
“我的心?”秦槡把这句话默默的重复了一遍,看着微风轻动,一片竹叶缓缓飘落,落到了温热的茶水里,变成漂泊的一叶孤舟。
“先皇,静王,文丞相,康王伯父,还有很多的人,他们家庭破碎分崩离析,都是沉没在了朝廷的尔虞我诈当中。大哥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俢撰,即能光宗耀祖,又不会使秦家风雨飘摇,已经够了。”
“秦槡哥哥,也许我对你的建议是错的,不过在我心里,文丞相的贤良,我父王的隐忍,包括我大哥的死,他们都是为了换取身后更多百姓的家庭圆满安康!国安家盛的道理,你不会不懂。”
见秦槡沉默,杨臻继又说道:“你埋没才华,不想夺人风头,可你有没有想过,若你当真在朝中有所作为,你那大哥,会不会因为有你这样优秀的弟弟而高兴?秦槡哥哥,你为人谦和,见地宽广,为何在亲情嫡庶方面,却落入了俗套的狭隘。”
几句话字字落入了心头,沉默片刻,秦槡执起杯,就着刚刚落入的竹叶饮了一口,笑着摇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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