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是吹了,笛子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杨臻急的背后出了虚汗,检查了一眼笛子并未被摔坏,重新放到嘴边吹了起来,可结果还是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杨臻心中有所明了,看向正在躲闪的沐卿,喊了一声,两人对视一眼,杨臻把笛子高高的抛起,扔向了沐卿。
沐卿纵身一跃伸手接住,双臂展开,用轻功向后退了几丈落在湖边。
古朴的青铜笛子横向唇间,修长干净的手指在笛身跳动,一连串古老悠远的乐曲从中慢慢流淌而出。
那灵兽合上血盆大口,竟眨着大眼睛看着沐卿,脑后的扇形鳍慢慢张大了一倍多,绕着沐卿盘旋了几圈,在神秘的乐曲声中,重新沉入了湖底。
这么快就结束了?杨臻不可置信,难道不应该是沐卿与灵兽有一场轰轰烈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么?场面至少应该壮大到说书的三天三夜都讲不完的地步,如今沐卿一出手,吹了个小曲儿就把灵兽收服了,早知道灵兽喜欢听曲儿,她早让曾路开唱了,什么乡村小调淫词艳曲,样样手到擒来啊。
杨臻在目瞪口呆中过去,赞许的拍了拍沐卿的肩,“原来你这么厉害。”
沐卿轻笑着摇头,脸色苍白,喉中一腥,喷出一口血来。
吹这笛子耗费了他太多的内力和精力,如今强撑下来,实属不易。
幼时沐卿曾见过母亲拿着这把笛子,嘴里哼着一段他从未听过的曲调,他央求母亲用笛子吹给他听,母亲却摇着头说,她并没有吹响这支笛子的资格和能力,只待幼时的沐卿一把拿过笛子放在嘴边吹响一个音符后,母亲惊的摔落了身旁的茶碗,怔怔的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也只那一个音符,足足让沐卿昏迷了一天一夜。
如今在这天山湖边,用古笛吹出记忆中母亲哼过的那段曲调,已经耗费了他几乎所有的内力和精力,只感觉昏昏沉沉,不由己的把身体所有的重量,都靠向了扶着他的杨臻,想要昏睡三天三夜,才能恢复一些。
昏迷之前,沐卿从垂下的眼眸中,看到若鸢从不远处走来,朝着他缓缓跪下,他终究,还是成功了。
沐卿这一倒下足足躺了两天才醒来。醒来的第一时间,释月长老自己用手扶着轮椅支撑起身子来,瘫痪已久的双腿僵直着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虔诚的默诵了一段专属于苗疆的古老经文,然后朝着沐卿恭敬的俯身,跪拜。
“墨榆第七代传人释月,参见圣主!”
沐卿一把扶起释月长老,“长老请起,沐卿不是什么圣主。”
释月长老抬头看着沐卿,神色坚定的说道:“你是!”
若鸢上前朝沐卿劝慰道:“圣主,莫要再推脱了,“沐”姓是历代圣女所传承的,既然芸儿许你随了她的姓氏,自然有她的深意,再说你若不做这圣主,如何改了旧例许你母亲下葬?圣主,你就莫要再推脱了!”
若鸢说的,沐卿也已经想到,可是自己若继承了这圣主之位,总觉得像他这样机关算尽双手沾满鲜血的人,亵渎了圣女殿的圣神,亵渎了母亲的那份善良。
释月长老被侍女重新扶上轮椅,面朝着沐卿说道:“受过三司叩拜,你就是真正的圣主!”
墨榆,红绛两位长老已经叩拜过,屋里的人一时间,把目光都集中到了杨臻身上。
杨臻一时尴尬,不过胜在脸皮厚,直把目光看到了梁上,不言语。?她可以陪着沐卿共度艰难,可不想对着他下跪磕头。
沐卿轻笑,学着曾路亲昵的称呼道:“阿辞从一开始,就是最认可我的。”
杨臻挑眉,什么时候从姐姐变成了阿辞?
释月长老点头,让侍女推着轮椅转身出去准备了。
古老的祭祀台上,时隔多年,三枚精美神圣的戒指重新回归自己的位置,完成祖先赋予它们的使命。
杨臻划破手掌,学着释月长老和若鸢的样子把血液滴入戒指的四周,鲜红的血迹顺着石台的纹路慢慢蜿蜒汇合,形成一副古老的图案。
不远处的归灵湖低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隆声,紧接着,碧绿的湖水水位开使缓缓下降,约莫一个时辰后,渐渐露出了湖底陈列的棺木。
在场所有的人再次跪拜,杨臻也随着拜了下去,面对圣女殿的祖先,杨臻为了蓝岫,为了外婆,理当跪拜。
沐卿亲自引灵,将圣女沐芸的棺木归位,三叩首后回到岸上。
湖水慢慢从湖底渗出,渐渐淹没棺木,不知用的什么方法,水位越来越高,棺木却没有随着水位升起来。
又过去一个多时辰,水面重新归于平静。
众人散去,沐卿静静的望着湖面,长叹一声,眼底竟酝了一片水汽,他多年的执念,终于在今天有了了结。
杨臻过去,静立在沐卿身侧,劝慰道:“你应该感到高兴。”
沐卿点头轻笑,叹息着应了一声,“是啊。”
“是不是……去收服灵兽,你早已经有所准备?”
沐卿但笑不语,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杨臻微微嘟起嘴巴,感情她和曾路声势浩大的去帮忙,不过是凑了场热闹而已,看着沐卿自信傲然的样子,杨臻不解:“乾一阁势力庞大,你若想在这里安葬你母亲,何必……”想起沐卿叩首祈求时的模样,后面的话杨臻没有说出口。
“那不一样。”沐卿注视着平静碧绿的水面,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夜,“能得到长老的原谅,是母亲灵魂上的归灵。”
杨臻了然,怕是沐卿的母亲临死前,耿耿于怀的就是身为苗疆圣女,抛弃族人的罪孽。
曾经那样天真烂漫的一个花季少女,听闻了觞月长老追逐爱情的故事后,被深深打动,直到她也遇到那个让她心动的谦谦君子,便毅然决然的抛弃了所有随他前往。只可惜!杨臻叹息,只可惜外婆遇到了痴守一生的外公,而沐卿的母亲沐芸,却是经历了一场稍纵即逝的风花雪月,再也回不去了。
苗疆之行半月有余,虽然该寻的没有寻到,倒也得到了许多意料之外的收获。
临行那日,若鸢唤住杨臻,把一颗鲜红晶莹的果实交到她手中,说红绛的毒性虽然无解,但是红绛的果实却可以缓解痛苦。杨臻紧握着果实,通红的果子在她手中发出阵阵温热,熏的心底发暖。
离开的路若鸢已经指引明了,杨臻翻身上马,朝若鸢告别道:“若鸢姐姐,谢谢你,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若鸢娇笑着点头,临别了还不忘朝杨臻身侧的曾路抛个媚眼,调戏一下那个容易脸红的小子。
离开了一段路程,曾路还抱怨道:“这世上怎会有这么放荡的女人!”
身后骑马的沐卿静静开口说道:“若鸢姐姐年轻时,曾和苗疆当权者有过一段情,后来那人做了苗疆帝王,许了她贵妃之位,但是自古帝王将相嫔妃无数,若鸢姐姐选择独自留在了古月寨,三十来岁,依旧孑然一身。”
曾路低下头不再言语,果真所有的事情都不能只看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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