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的一声,成翊手中的流霜脱手飞出,剑身缠绕着赤红的鞭子,嗖的一下子,落到了不远处。
接着听到“哗啦”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碎了,然后就是熊辉的一声哀嚎。
众人本已经被这难得的精彩打斗看的震住,熊辉的这一声惨叫,显得尤为突兀。
众人纷纷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那熊辉刚刚刷好的碗盆里,流霜剑身缠着赤红的鞭子,稳稳的插在盆里,把原本放在盆中的碗,震了个稀巴烂。
杨臻知道自己错过了最佳时机,再打下去必输无疑,恰巧竟出了这样的小插曲,于是瞪着成翊,找借口道:“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说罢一副失了兴致的样子,坐到了一旁吃肉喝酒。
成翊也不戳穿,只笑眯眯的跟着她,亲自为杨臻斟好酒,再把肉用匕首切成小块儿,放到杨臻面前,哄孩子一般的语气说道:“好,好!莫生气!算我输了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杨臻拿签子插起一块儿肉放进嘴里,嚼了两下,转瞬脸色又变了,朝着烤肉的厨子吼道:“王胖子!你是放了多少盐!”
那烤肉的胖子嘻嘻一笑解释道:“你俩在一起打时太好看,俺方才看的太入迷了,不小心放了三回盐嘛!公子,不是俺说你,你也太挑食了,怪不得你这么清瘦嘞!你要是口味不这么刁钻,俺早把你养成熊辉那样的嘞!”
杨臻抽了抽嘴角,把剩下的一块比盐还咸的肉嚼了嚼,一口咽下。说他咸他还有理了!还把她养成熊辉那样,快拉倒吧!
成翊看着面前的杨臻与人争执,觉得很有意思,眼底都带了浓浓的笑意,她和她身边的人,很简单,也都很快乐,而他也在慢慢的,被这种快乐感染着。
突然没有太想将她带会京都了,鸟儿离了她久居的巢,是会忧郁的,而他,喜欢看到她开心的样子。
吵吵闹闹一直快到亥时的时候,营中的聚会才结束。
杨臻在成翊的阻拦下,没有喝太多酒,准备回王府时,回头看了一眼,大家竟默契的纷纷把头扭向了一旁,没有一个人开口说送她。
哼!杨臻瞪着眼睛,用目光把他们一个个扫过,你们以为没人送爷,爷还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么?
一声口哨,小狼帅气的甩着长长的鬃毛从远处跑来,身后屁颠屁颠的跟着成翊的御风。
杨臻刚欲上马,成翊从身后为她披上了墨色的披风,叮嘱道:“夜里凉!多穿点。”
说罢一同上了马,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顾杨臻的推脱,硬要送她回家。
太过于拒绝显得矫揉造作,送就送吧!
一路默默无语,离开篝火堆,骑马在空旷的大街上,确实有些冷。
杨臻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却听见成翊静静开口道:“上元节,我想去拜访岳父岳母。”
杨臻怔住,他不是刚去了么?
“岳父岳母还不知道夫人去世的消息,只拉着我问长问短,想从字里行间,得到一点夫人安好的消息。”
杨臻在巨大的斗篷下垂下眸子,眼眶里已经温热一片,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马儿轻轻驻足,杨臻抬头看了一眼,入目便是康王府的牌匾。
成翊勒住马绳儿,沉着声音朝杨臻说道:“阿臻,我已经没有父母太久了,面对岳父岳母的体贴和真心,我已经快编不下去了!”
杨臻骑在马上,隐着脸庞一言不发,泪水一滴一滴落到牵马的手上,灼的心疼。
原来成翊早就知道了。
原来,她自以为为了凉城,为了家人才假死跳脱,到最后,救了凉城的却是成翊,而伤害家人最多,最不懂事的人,却是她!
成翊见面前的人不语,知道她在难过,看了看康王府的牌匾已在眼前,于是调转了马头,默默离开了,留给了杨臻足够的时间考虑。
只希望再见时,她会是他的妻子。
杨臻下马,茫然的往房间走去,路过大哥院子的时候,见灯在亮着,便敲了门进去!
杨禹见妹妹进来,放下手中的书卷,一脸宠溺,“怎么样?玩儿的开心吗?”
杨臻点头,神情之间却满是失落。
“怎么了?”杨禹关切的问道:“说给大哥听听。”
杨臻抬头看着大哥,只认真的问道:“大哥,若父王和母亲知道我的事情,会不会伤心?”
“会。”
轻轻一个音节,瞬间让杨臻的心无比沉重。
“大哥,你早点休息,我……我走了!”
只匆匆进来这一句话就走了,杨禹望着重新合上的房门,垂眸轻笑。
拿开刚刚放下的书,书下压着的字迹刚毅从容,落笔处写着成翊二字。
看着小六子送来的这封坦言信,杨禹望着跳动的烛光,心头总算轻缓了一些。
好事多磨,父王当初,总算没有看错人。如今这身在其中的两人之间,似乎都泥足深陷了呢!
……
轻风鸣窗一夜寒,昏然独坐,也道今宵是上元。
杨臻坐在镜前梳妆,突然想到了这么一首诗词,不知不觉中,上元节到的那么快!
门外轻叩两声,络雪隔着门道:“郡主,成将军来了,在王爷的院子里。”
“知道了。”杨臻应了一声,拿起妆台上的梳子,轻轻梳了梳头发。
脑后简单盘起一个发髻,余下的长发随着素银簪子的流苏,一同散到背后。
峨眉轻扫,点亮一波柔光,杨臻望着镜中的人轻笑一声,兜兜转转,她还是做回了她自己。
站起身欲离开时,杨臻又轻轻坐了回去,打开桌上的胭脂,轻蘸了一抹在唇上,只这一点,气色便显得红润了不少。
到了父王的院子,杨臻脚下一顿,抬腿迈了进去,这是自她回到凉城以后,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踏进父王的院子。
站在门口,杨臻瞧见屋里坐着聊天的三人,拂着门框,扬唇暖暖一笑,朝屋里唤道:“父王,大哥。”末了,把目光看向成翊,唤了一声,“夫君。”
一声夫君,让成翊的心,满的要溢出来,看着倚在门口妻子,月白的罗裙外,搭了一件桃红的锦缎小袄,娇艳而不失清雅,精致的脸上略施脂粉,衬着嫣红的唇,带了几分妩媚,若不是有旁人在,成翊当真想立刻,把眼前的人儿,拥在怀里好好端详。
杨臻的父亲康王,虽然年岁不过四十,却因重病折磨,头发早已经花白了大半儿,比同年岁的人要看上去老些,看到心爱的女儿,眼里已经带了点点星光,坐在轮椅上笑着朝杨臻招招手。
“臻儿,过来。”
杨臻几步过去,忍住快要涌出的眼泪,努力微笑着,像出嫁前一样,爬在父王轮椅的扶手上,仰头看着父王的脸。
康王用手轻抚着杨臻的头发,声音颤抖着问道:“臻儿,你过的好不好?”
一句话,让杨臻的眼框渐渐湿润,只看着父王小心翼翼的像个孩子,生怕她说出什么过的不好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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