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朵花,早该枯萎凋谢的连根须都找不到,如今非但开了花,还开的这般生机勃勃,五神山怕有异数。”
少泽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打算寻个由头把五神山所有的婢女、守卫都叫到山门前的广场上,仔细盘亘一番,当能知道有何不妥。”
“明日,我为少泽君护法,让垣霞在昊天殿看着,万一有什么不妥,也好接应。”
“也好。”
“那这花,要毁掉吗?”
“明日若处置了五神山的异数,没了妖气,这花,自然就谢了,强行摘毁,怕也没那么容易。”
“少泽君说的在理,就这么办吧。”
此时的幽幽谷内,繁花四落,也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大群长相奇特的虫子,本无月色的夜,愣是被它们照的竟比月色更清亮了几分。浮屠一袭白衣,端端立于谷中,看着竹舍旁银杏树下的身影,心绪澎湃的有些难以自持,在人形和原身之间来回变化。那个人,是昊天吗?是不是昊天?
他忽然转过身来,看着他淡淡一笑,玄衣黑发,就连外披都是玄色的云纱,是他!四海八荒能将玄色穿的这般好看、穿的这般优雅、穿的这般霸气的,唯昊天一人!坤若虽美,亦能将玄色穿出无与伦比的韵味,但论王者之气终归不及昊天。
“久别重逢,不同我打个招呼吗?”昊渊负手而立,望着远处山坳子上不停变换身形的浮屠,有些忍俊不禁。
二人对视良久,浮屠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腾云到了昊渊跟前,将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没错!就是他,化成灰他都认的,“你不是早就死了吗?”
昊渊浅笑着回道:“我若死了,谁来放你出谷?”
“你有这么好心?”
昊渊目视远方,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一个人挺无趣的,如今打架也打不称手,时移世易,关了你这么久,也够了。”
“也够了?!”浮屠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敢情你关我是同我闹着玩的?”
“不全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浮屠轻蔑道:“你端坐天地共主之位,谁敢托你做事,扯谎不打草稿,过了这么久你怎么还是这副德性。”
昊渊淡淡一句,“只用蛮力不过脑子,过了这么久,你这德性也没变嘛。”
“你……”浮屠气得想动手了,可是眼前站着的是昊天啊!换做少泽或者元戎,他肯定毫不犹豫的亮兵器了,可他是昊天。在以往打过的架中,他从没赢过,一次也没有。这真是个令人十分忧伤的回忆。
“困住你的,不过一个结界,你苦修了这么久,仍在跟一口井斤斤计较吗?”昊渊一边笑一边运气合掌,慢慢撤去了幽幽谷外的结界。
浮屠额头青筋直跳,“你不是说,非得要镇海石填井不可吗?”
“我说你就信,我是你爹吗?”
浮屠气得再难维持人形,振翅飞天,啸声响彻山谷。昊渊看了他一眼,扭头走了,如此一来,少泽和元戎都脱不开身来管闲事,不管他的魂魄在不在梵境之中,打个来回的时间应当是够了。
第二日,五神山所有门人都聚集到了山门前的广场上。少泽帝君端坐于祥云之上,一旁的元戎帝君正为他护法,众人一看帝君行的是盘亘之法不由小声议论起来。突然,有人指着天上喊:“你们看,那是什么?”
元戎帝君回头瞥了一眼,一瞥之下大惊失色,“少泽君,祸事登门了,赶紧收法。”
元戎帝君话音刚落,浮屠已向着人群俯冲下来,他的眼里只有满广场的人,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人了。元戎帝君眼看不对劲,立时祭出踏雪向着广场飞落下来,将将挡在了众人身前。
“帝君,那是……浮屠吗?”一守卫怯怯地问道。
“是他。”元戎帝君手握踏雪,看着盘旋不定的浮屠回道。
众人闻言,无不惶恐惊叹,他们之中看过五神山志的都知道浮屠是个什么角色;没看过五神山志的,眼看浮屠杀气腾腾突然出现,还有元戎帝君此刻迎敌的样子,约莫也猜到浮屠是个什么角色了。
浮屠十分有耐心的一边盘旋一边靠近,得趁着少泽帝君尚未收掉盘亘之法,尽快下手,否则少泽和元戎联起手来,却是不好对付。元戎刚想给昊天殿的垣霞报信,浮屠冲着最外围的门人急扑了下去,元戎赶忙回身来护,浮屠挥舞双翼向两侧猛的一扫,两名婢女向两侧狠狠摔了出去。元戎护下了这个却是护不了那个,浮屠一下子飞过去双爪一把拎起婢女,疾飞而起,元戎腾云追赶仍是来不及,浮屠一口咬断了婢女的脖子,没一会儿功夫,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被它填了肚子。
元戎不敢追远,唯恐浮屠反扑尚在收法的少泽,眼看那婢女已然保不住便退了回去。浮屠飞出去一段距离,也停了下来,转过身来望着五神山和广场上的一众人等,心里觉得很解恨,被困在五神山这么久,久到他都忘了自己是凶兽,忘了自己曾经如何生猛,文弱公子哥儿装久了竟会不知不觉装上瘾。现如今既然出来了,这公子哥的做派自然是要不得了,闹它个天翻地覆还是有必要的。
彼时,昊渊已顺利来到无妄海。西天梵境是浮离于无妄海上空的虚妄空间,跟外界唯一的联系唯有天历每十年的九月初九。作为曾经的“天地共主”,昊渊虽没有办法开启梵境,但他却有办法逼粦韬破例。
碧蓝如洗的空中,突然划过一道银白色的光,有些突兀,有些奇异。昊渊原本盘坐着浮在空中,双手合十的运气施法,此刻却见他不紧不慢的收了势,脚踏祥云立于那道渐渐变宽变大的光亮之前,当梵境之门完全开启,粦韬慢慢走了出来。
“君上。”粦韬十分恭敬的作揖,“这么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昊渊一边走上前一边道:“你我如此相熟,熟的四海八荒、普天之下唯你一人晓得我是谁,还摆这些个虚礼做什么。”
“您可以无所谓,我却是不好乱了规矩的。”
昊渊哼笑道:“这话说得严重了,我不过就是一个狐假虎威的影子罢了。”
“君上别这么说,娲皇娘娘对您,可谓费尽了心力。”
“粦韬,过往之事我不想再提,我只问你,梵境之内是谁在历天谴?”
“是苍峨山的朱雀神君。”粦韬自知瞒不住,索性照实说了。
“朱雀?!”昊渊想了想,朱雀的前世他倒是认得的,说起来还有些渊源,“他犯了何事?”
粦韬叹气,“神君是自招的天谴。”
“他想除去仙籍?”
“正是。”
有意思,这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在我之后,想必他是第一个想要除去仙籍的人吧?”
“是的,君上。”
昊渊往梵境里走,粦韬也不拦,因为根本拦不住,恭敬的落后半步跟着,“你可知道我今日来此的目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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