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按日子推算,武帝已经除掉了贤妃,而且岭南王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按兵不动这么久,墨离觉得只有两种可能性,坤卫派出去的暗哨已经暴露并且反水,或者岭南王的兵马粮草早就秘密转移出岭南地区,他在岭南摆了个空城计。为了稳妥起见,她秘密召见了白麒,让他再派几个坤卫去岭南,这样在抵达燕州前,她就能知道岭南的确切情况了。
如今,她的身份是萧家的远房表侄-萧叔同,一表三千里,追溯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而且武帝既然给了她这个身份,必已做好万全的准备。叔同殊同,武帝是在告诉她,无论结局如何,殊途同归。
萧墨离看着镜中的自己,为了更好的掩人耳目,她已提前把肚子垫大了,再加上脸上的面具和浑身的穿戴,扮商人就是一副脑满肠肥的奸商模样;放在军队,就是一个长相猥琐的酒囊饭袋。真是人要衣装马要鞍,她这副样子若被她娘看见,估计不把她气活过来,也会把她气得挺尸。
凉州地处中原以南的次富庶地区,虽远比不得苏杭,但也很是繁华热闹。王敢找的这处宅子,位于凉州城的东北角,是个远离是非的好位置,可惜王敢的来头真心有点大,想避开是非,是桩不可能的事情。
住了没几日,刺史大人已来过两回,今日这回,已是第三回了。其实也难怪刺史大人,一个商队即便生意做得再好,再了不得,不外乎名震一方,可是能震到京都的大将军,这商队必不是一般的商队,虽然之前墨离已经十分真诚的表达过,王将军只是感念当初父辈的拔刀相助之恩,并无特别交情,但显然刺史大人没将她的话听进去,今日到访,比前两回更为夸张,竟是满载而来,墨离只觉头痛无比,这次连面都懒得露了,打发“管家”去应付刺史大人。
“管家”一介武夫,没什么委婉圆滑的技巧,直把刺史大人的脸说的红里透黑,黑里发绿,最后是铁青着一张脸起身告辞。所幸穿过花园的时候,被苏秦截住。
“刺史大人,借一步说话。”苏秦一身白衣长衫,身披灰白貂皮斗篷,一副飘逸出尘的样子。
刺史大人绷着脸,随苏秦一起向前走了几步。
“鄙人姓苏,这家的师爷,方才那个说话不知轻重的是家里的管事,还望刺史大人多多包涵。”
刺史大人看了苏秦一眼,没有搭话。
“王将军与我家少爷是至交,这几日大雪封路不得已在凉州停驻,承蒙刺史大人关照,回去以后,我定向王将军道明实情。”
刺史大人的脸色这才回暖,叹了口气道:“苏师爷费心了。”
“哪里的话,我们初来乍到,还得劳刺史大人多多费心啊。”
“好说好说。”
“改日我在翠月楼请大人吃酒,还请大人务必赏光。”
刺史大人总算有了几分真诚的笑意,摆摆手道:“师爷太客气了,本府既是东家,哪有叫客人做东的道理,改日本府在翠月楼设宴,师爷和公子可一定要赏脸啊。”
“好说好说。”
“师爷你看这礼……”
苏秦四下看了看,佯装神秘的上前低语了几句,刺史大人遂作茅塞顿开状,带上一众礼品,笑着拱手告辞,算得上宾主尽欢。走至正厅,正好遇上外出的“管家”,苏秦上前几步,“将军人呢?”
“苏大人回来了,将军在书房。”
苏秦直奔书房而去,他觉得很有必要跟萧墨离,不,萧叔同探讨一下逢场作戏这件事。如若不然,照萧叔同这种态度,没等马超赶来会合先把凉州刺史给得罪了,到时候,只怕吃不了兜着走。要知道凉州作为直隶州郡,对付马超的军队不好说,对付他们二十来号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墨离正坐在书桌前查看岭南的地形图,岭南这个地方,地形奇特,除了沙漠,什么地形都有,有平原有盆地,有山亦有河。岭南的母亲河-洛河南北向贯穿整个岭南,岭南的外围又是汪洋大海,岭南王的军队应该擅水战。墨离蹙眉,她的部队唯独缺乏水战经验,不能让岭南王在水上铺开战场,绝对不能。一抬头,吓了一跳,苏秦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书桌前。
“苏大人何时进来的?怎么不先敲门?”
“萧将军太过专注,我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回应。”
墨离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坐吧。”习惯性的伸出右手,一般苏秦来找她,都是号脉。
“方才碰到刺史大人,我看他脸色铁青,十分不悦。”苏秦站着没动。
墨离收回手,有些奇怪地看着苏秦道:“那又如何?”
“萧将军如果记性尚好,应该记得马参领不会这么快赶至凉州,官府若想收拾二十来号人,随便扣个罪名易如反掌。”
墨离不屑道:“我们与凉州刺史又没什么过节,他何需如此。”
“你两次都没给人好脸色,今日更是连面都不见,换做你是凉州刺史,心里可会痛快?”
“就因为心里不痛快便草菅人命?”
“萧将军,我要提醒你,江湖之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官府也没有你想的那么清廉,这处宅子既是因你的关系置办,你早就应该想到免不了与官府有所牵连,若要清省,直接在荒山野林扎营,保管谁也不会来巴结送礼。”
墨离定定地看着他,一会儿才道:“苏大人,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吗?我看你平时对谁都还算和气,怎么跟我说话就半分温度也没有了。”
苏秦也不含糊,直接回道:“这还用得着问吗?凉州刺史的事,萧将军还是掂量掂量为好,过几日他要设宴请你吃饭,个中厉害,苏某就不多嘴了。”说罢,也不等墨离回答,扭头出了书房。
墨离傻愣愣的坐了半天,她究竟何年何月何日,为了哪一桩事得罪了苏秦?难道是因为簌簌?这也不是她能左右的事,簌簌选择她,自有簌簌的道理,你那么有本事,怎么不自己怀簌簌呢。想到此,墨离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
京都。抚远将军府
武帝端坐在书桌前,旁边立着刘聪。董卓恭恭敬敬地跪在下首,一言不发。君臣二人就这么一坐一跪,僵持了许久,武帝缓缓道:“爱卿可知道朕的来意?”
“臣不知,请皇上示下。”
武帝从袖筒中掏出一封信笺交给刘聪,“看过你便知道了。”
董卓接过信笺,看到落笔是萧墨离的时候,他约莫已经猜到了。墨离的信写的很简短,但语气很沉重,句句都是恳求,恳求武帝能看在董卓年事已高的份上;能看在董卓当年不计得失对她倾力相授,誓死力保的份上;能看在他忠心耿耿戎马半生的份上,给他一条生路。董卓一把捏住信笺,傻孩子啊,你这样袒护我,根本于事无补,只会让武帝更加决绝,他早已不是北疆草原上的那个宣政了。
“你可知罪?”武帝冷冷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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