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是一个背着药篓的山野少女,一袭再简单不过的葛衫,长发随意挽起。就那样站在山谷之中,衣袂飘飘,手握着一把长生花,笑得那样灿烂,那样纯洁无邪。
整个山谷为之失色,犹如不小心落入人间的精灵。
画者笔法太过细致传神,透过薄薄的宣纸,不但看到了少女脸颊上的浅浅红晕,就连对方胸襟处露出用来擦汗的葛帕一角上的绣花也历历在目。
旁边题有“晨曦长生春晖暖,愿此芬芳入梦来。”两句诗,落款“苏九”。
“我……我真有这么好看?”阿娜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觉得画儿上美人儿一定不是自己。
阿九却轻轻一笑,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啄一记,说她比画儿上还要好看一千倍,一万倍。
“小主子,快走吧!再晚就……”看他们难分难舍,黑衣人催促道。
今日,阿九换了一身深蓝劲装,腰挎青锋剑。阿娜依忽然觉得,今日他的气度与以往不同。
可是哪里不同呢?
眉宇间多了些许坚毅冷峻,身姿矫健,多了几分傲然。总之,与平日桃花树下淡笑安静的阿九截然不同。
“娜依,等我回来!”阿九将画儿小心收进怀里,然后一跃上马,回头招了手,缓缓驱马前行。
等对方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山路的尽头,那一刻,阿娜依觉得心不但再次空了,并且还多了丝丝疼痛。
人明明刚刚走,却想得差点无法呼吸。
总觉得阿九无处不在,仿佛一回头,他就在身后,然后变戏法似的将一朵野花插在她的发间。
知道阿九是西秦人,她利用上街卖草药无时无刻关注起西秦国传来的所有信息。
听说西秦国皇后病逝才不久,没想到帝君也随之而去,国丧和太子登基大典同时举行,现在国内正乱成一团,阿娜依心里隐有不安。
随即又有些好笑——
看阿九的举止排场,虽然可能是西秦王宫贵族。但他并没有说起娘亲过世啊!再说了,西秦国姓为赵,我的阿九可是姓苏呢!
如此一想心绪大定,安安心心采药卖药,继续着之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尽管如此,阿婆还是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见她再没有之前的欢笑,一有空就跑到屋后的山上朝远处张望,阿婆暗暗叹气,抚着她的头:“小娜依,忘了吧!他不会再回来了。”
“不,他答应了的!我相信他。”阿娜依喃喃低语,低头怔怔看着手中的那枚心形石头,随即抬头冲阿婆灿然一笑。
之所以她回答得这样笃定,是有原因的——
那几个坏人每次见到她,明明恨得直咬牙,却又绕着走;屋后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柴火,以及自己每次从山里挖药回来晚了,总会有两个砍柴人不远不近跟着。
还有一次,她下山不小心摔倒,对方还帮她把药篓拎下山,给她上药。
她可是从小跟随药婆婆长大的,这样昂贵的跌打药哪里是一个砍柴人会有的?虽然阿九离开时什么也没有说,但聪明如她,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嘻嘻,阿九一直记挂着她呢!
正文 第24章 暂居元通镇
不说阿娜依在迦逻山下一心一意等着她的阿九,另一边的云小五和虎子兄弟三个带着云娘爬山涉水,吃尽了苦头一路乞讨来到西秦国巴州元通镇,眼看娘亲云娘病情越发严重,不得已只好暂时留下来。
好在元通镇民风淳朴,看他们住进财神庙不但未说什么,还有好心人送来被褥衣物什么的。云小五和虎子一琢磨:两个弟弟虽然年龄小,可以帮忙照看生病的娘亲,她自己便和虎子一道去集市上表演杂耍,讨些银钱过日子。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法子!云小五轻功很棒,一双大眼眸会说话似的,再加上小嘴又甜。叔叔伯伯婶婶一喊,这铜板就哗哗扔了出来……如此,他们的日子比起之前好了不少。
日子平静如水,京中突然传来惊天霹雳——
东宫娘娘薨,举国大哀,帝亦怮之,追封其为“端孝皇后”,安于皇陵正位,举国同哀,禁三月婚嫁娱乐,服缟服丧。以为哀念。
“虎子哥,不是应该称皇后吗?”看着集镇上衙门外的讣告,云小五不明白为何要称为东宫娘娘。
比她大两岁的虎子告诉她这西秦皇帝后宫只有两个女人,所以称之为东西二宫。
还没等云小五搞明白这皇帝为何只有两个女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东宫娘娘的国丧还未开始,忧思成疾的正德帝亦撒手人寰,在镇国公南宫正主持下,帝后二人同时下葬皇陵,年方十八岁的太子赵天阑即位,取国泰国安之意,改国号为泰安。
泰安帝即位第一件事,就是正式册封自己的亲弟弟赵天宸为九千岁,尊亲姨母西宫娘娘为纯元太后。
“亲姨母?!哦,原来是亲姐妹同时嫁给了皇帝啊!难怪……”云小五恍然大悟。觉得这皇帝艳福不浅,竟然收了一对姐妹花。
这姐妹俩的容貌一定是惊为天人吧?否则也不会让皇帝撤掉原本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对了,虎子一个要饭的,他怎么知道这么多事?她望着那个瘦瘦的少年怔怔地想。
帝后同归,这国丧时间应该加倍顺延,甚至史上还有举国守孝三年的事例。
就在人们正在担心家里有适龄未出嫁的女儿会被耽误终生,很多以从事婚嫁行业为生的人欲哭无泪之时,新帝特下诏民间只需禁三月婚嫁娱乐即可,三个月后一切如常。
普天之下,莫不拍额称谢,觉得这位新帝体察民情,一定是个前所未有的英明君主。却无人知道,这段时间的西秦都城长安,一直暗流涌动,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夜色浩瀚,此时的西秦皇城长乐宫内。
“啪啪——”瓷器碎裂声不绝于耳。
“天杀的,居然骗我!!明明说好要将皇位传给我儿……”一个年约三十出头,头戴九尾金凤如意冠,一身玄色纱纹双裙,上面以金丝绣上展翅的凤凰,发髻上斜斜地插了一朵素白绢花儿的宫庭美人正在大发雷霆。
地上到处都是碎裂的瓷片,贴身大太监郑友德正指挥几个宫女战战兢兢收拾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招来杀身之祸。
“太后息怒!”就在这时,帷幔撩开,一个须发花白却不失精干的老者在嬷嬷的带领下匆匆走了进来。
看到他的到来,郑友德轻轻松了一口气,一边示意宫女们动作快点,一边亲自去搬了一张软凳放过去:“太师大人请坐下说话。”
老者看也不看他,只是挥挥手。
明白他的意思,郑德友连忙喝令宫女们快快退下,自己也倒退着出去,小心把大殿门关上。
“爹,您老人家总算露面了!不是因为帝后殡天伤心欲绝起不了床吗?”不等来人说话,余怒未消的太后娘娘嘴角牵起一缕嘲讽,漫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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