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一边看着女儿,一边拿手肘碰王爷:“看到没,看到没,她埋首在双臂间,一定是哭去了。跟我舅家那个为情自尽的表姐一样,被未婚夫抛弃后,茶饭不思,整日嗜睡,神思迟钝,时常发呆,长长没来由的情绪低沉,最爱将脸埋在臂弯间继续发呆。”
嵘王被王妃的话说的心里也发慌:“后来呢?你那个表姐呢?”
“我都说了,后来自尽了。我的舅舅和舅母原本也没放在心上,觉得她过一阵子就好了,结果没想到,一天夜里就悬梁自尽了。”王妃急道:“王爷,咱们的暮婵会不会也走我表姐的路呀?别愣着,拿个主意啊。”
“这……我想想……”
暮婵前几日一回府中就和沈琤吵了一架,将他撵了出去,之后两人又在清思殿外起争执,她还当众打了个他一巴掌。
从那之后,沈琤再没来出现在嵘王府。
他的掌上明珠就变成现在这个痴痴傻傻的样子了。
都怪沈琤那个混账东西,不就是打一巴掌吗,至于大动肝火,抛弃她的女儿吗?!之前喜欢的时候把人抢走,等自己的女儿对他倾心了,又弃之不顾。听说前几天,皇帝将锦阳公主介绍给他相识,看来是真的打算移情于他人了。
混账,登徒子,始乱终弃的恶贼。
王妃忍不住掉泪:“痴男怨女最难解,要不然我派人去求沈琤来见她罢,好歹他真心喜欢过她,总不至于真就弃之不顾了。”
“他?他什么事做不出来?乱臣贼子,心狠手辣,自然不把一个女人放在心上。”骂完沈琤,嵘王鼻子一酸:“可怜我的暮婵,怎么就喜欢那个混账东西了,若是她也能放下,就好了。”说到这里,突然冷光一现:“对啊,让暮婵对他死心,也就不难过了。”
“她若能死心自然好了,但哪有那么容易。”
“……其实也不难。”嵘王一狠心:“是时候说真话了,我这脸面在这个时候也算不得什么了。”
王妃正一头雾水,就被嵘王使了个眼色,叫她一起去女儿面前。
两人走近女儿跟前的时候,故意咳嗽了一声,将暮婵从神游中唤回来。
“父王,母妃。”暮婵赶紧拽了拽罗衫,遮盖住前胸和脖子的一部分,免得露出吻痕。她心虚,眼光不敢看父母,言辞也闪烁:“您二位怎么来了?”
嵘王和王妃交换了个眼神,看看,女儿整个人都迟钝了,必须得救一把了。
两人坐下后,嵘王语重心长的道:“……我听说皇帝前几天将锦阳公主引见给沈琤,看出来你们之间出了罅隙,想另找人将你取代之。”
她听了毫无反应,沈琤早跟她说了,她还在他面前骂了皇帝几句呢。皇帝能想找人取代她,她何必再管他死活。
她不能说夜夜跟沈琤相见,早就知道了:“哦……这样啊……引见就引见吧。”
嵘王和王妃再次互换眼色,都心惊的想,女儿如此淡定,应该是对未来彻底失去希望和信心了,否则怎么对这样惊人的消息都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不行,一定要救她。
“你不过打了他一个耳光,他就翻脸了,这样的人,你不必再想他了。”嵘王哀求道:“看你这个样子,父王真是心如刀割。”
暮婵有点不好意思:“他没翻脸,下个月我们就要成婚了,我等他来接我。”
王妃一惊,痴念如此,竟然出现幻觉了,你在宫里公然打了沈琤一巴掌,他再没理过你,你们怎么会成婚:“他写信给你了?还是你写信给他了?在信里你们说通了。”
“没写过信……”暮婵又紧了紧罗衫:“您二位就别担心我了,我肯定是非他不嫁的。”
怎么可能不担心,嵘王见女儿如此痴情,想到就算成婚,受到沈琤的冷言冷语,心里不知何等伤痛。不动情就不会受伤,趁早断了对他的痴念,才是破解之法。
“女儿啊,为父有一件事必须要告诉你,其实早该说的,但之前看他待你不错,父王才没有告诉你。现在……他既然弃你于不顾,父王干脆告诉你,你死心了,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他没弃我于不顾啊……”暮婵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愣:“您要说什么事?”
其实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反正琤郎都跟她坦白了,包括伪造圣旨,想跟她圆房的事,再大的事,能大过这件?
没想到就听父王道:“其实一开始,你们便是错误,我与他从没有订过婚约,我也是到了柘州才知道这件事的。”
暮婵怔了怔,的确超乎她的预想:“可是,您在那时承认了的……从没见您否定过啊。”
嵘王哭丧着脸:“所以一切都是父王软弱造成的……”他鼻子一酸,几乎掉泪:“当时在宴席上,滦临娄家和原平胡家发生了械斗,杀的人头滚滚,我被吓了一跳,偏这个时候,沈琤叫我岳父,我如何反驳得了?”
王妃也是一惊:“什么?有这等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叫我怎么说,沈琤将你们哄的团团转。”嵘王小声道:“再说当时在柘州……遍地是他的人。后来回到京城,暮婵说沈琤是救驾功臣,你也看重这个女婿,我不待见他,你们反倒都怪我,叫我如何开口?”
你有理你有理!王妃道:“我不懂,可是他跟暮婵说有她的画像,才在乱民中将她认出来的,你既然没送他画像,他怎么做到一眼认出暮婵的?”
“我哪知道,无碍乎探子罢。”嵘王道:“所以,他就是这么个骗子,你就别为他掉泪了。他一开始目的便不纯粹,算不得好人,你就别对他有盼望了。”
暮婵心里发堵:“您说的是真的?”但其实自己也有答案,父亲断不会骗她的,肯义正言辞的说出来,必然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就别为他茶饭不思了,他真不值得。”
她扶着额头,我的琤郎果然厉害啊,这皮揭掉一层还有一层。
难怪在定北没见到画像,什么烧掉了,根本就是没有。
如果当初没有所谓的父母之命,她会愿意亲近他吗?或许会,但绝没有那么快。
这家伙说这么多谎话,半夜睡得着吗?如果连缘起之处,都能骗她,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如果父王没和他订过婚约,她是如何知道自己被鹅追着咬过的?
细细一品,恐怖如斯。
真想打这臭家伙一顿,叫他说实话。
可自己刚承诺过,再不打人的……唉……
暮婵在心里盘算了下距离晚上相见还剩的时辰数,沈琤,你今晚上不解释清楚了,别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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