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么愣在那里不动?你没吃过火锅啊?”
“没有。”杜鹰扬淡漠的回答,指尖轻敲桌面。
“骗人!”千吻挥舞着筷子,立刻嚷了出来,才不信他的鬼话。
这家伙的体格,可不像长期挨饿的受虐儿啊!再说上官家可不吝啬,反而慷慨得很,绝对不会苛刻部属,那令人咋舌的超高薪资,哪里会让他饿肚子?他这么说,只是想骗取同情吧?
定睿把蛋黄打进碟子里,跟沙茶酱混合,熟练的用筷子搅拌。他偏着头,做出另一种设相──
瞧老爸的气势,肯定是出生不凡,或许真没吃过这种平民食物吧!有钱人家吃饭时都讲究得很,哪里会像他们这样,把火锅料丢进高汤里,不一会儿就准筷狂吃,一家子全像是饿死鬼投胎,动作慢一点就啥都吃不到了。
“你家人都不曾吃过火锅?”那他们都吃什么?牛排或鱼翅吗?
“我没有家人。”
“呃,你们都没联络?”豪门里亲情淡薄吗?
“都死了。”平淡的口吻,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啪的一声,千吻手中的筷子跌在桌上,咀嚼到一半的粉丝也变得像木屑,让她咽不下去。她瞪着翻滚的高汤,不敢瞧杜鹰扬的表情,总算猜出他话中的涵义。
火锅总是要一群人、热热闹闹的一起吃,独自面对一个大火锅,非但感受不到半点温暖,反而会觉得更加孤单吧?
难道,他始终都是一个人,从来没有人陪伴他?
餐桌上一阵沉默,只有小釉低头啃着白菜,偶尔发出愤怒的低咆声。她咬不断白菜,只能对白菜叫嚣。
定睿取过小釉的碗,取来菜刀杷白菜切得短短的,才将碗还给她。
“老妈,你身为主人,总该教教客人,该怎么进餐吧?”他小心翼翼的提醒,努力制造机会。
客人?对客人是该礼貌,但是对付不速之客,不需要给什么好脸色吧?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身世听来似乎挺坎坷的,她再欺负他,是不是太没同情心了?再者,餐桌上始终有个人不动也不吃,看了碍眼,也会影响用餐情绪。
“这些东西烫熟后,沾沙茶酱就可以吃了。”千吻取来一盘的肉片,开始涮肉,虽然有些不情愿,却还是迅速的涮了一大盘,在他碗里堆成一座小山。
“白菜的味道也不错。”定睿出声提醒,想把白菜夹给老爸。
小釉瞧见心爱的白菜要被夹走了,连忙张口一咬,非但咬回白菜,连筷子也牢牢咬住。
“小釉,嘴巴张开。”定睿想抽回筷子,却功败垂成。
“唔唔。”她以摇头、外加用力咀嚼,来表达明确的拒绝之意──还没把白菜吞进肚子之前,她拒绝张开嘴巴。
两个小孩在餐桌上,隔着一双筷子展开拉锯战。
杜鹰扬看着两个孩子,目光深沉。那表情很专注,像是他从未见过这种画面。
千吻却早已司空见惯,只注意到他的眼神异于平常。她举起筷子挥了挥,吸引他的注意力。
“动作快啊,餐桌上的规炬是先拚先赢,抢输没东西吃,到时候可别哭啊!”她仁至义尽的下了最后通牒,不再理会他,专心进攻起食物。
她用杓子捞起虾子,就想开始剥虾壳。
“啊!”才一碰虾子,千吻发出惊叫,双手一放,虾子跌回碗里。
虾子还是热烫的,她想要剥壳,却被烫红了指尖,疼得小脸皱成一围,连忙把受伤的指尖征嘴里塞,大眼里疼得泪花乱转。
“跟你说过多少次,怕烫就安分点,等放凉再吃嘛!”定睿连连摇头,对老妈的脱线无可奈何。
“凉了就不好吃了。”千吻嘟着嘴,用筷子戳戳还在冒烟的虾子。
蓦的,杜鹰扬伸手将虾子取走,就见他沉默的剥起虾壳,动作流畅,去头去尾再去壳,白胖的虾子已被他放进碗里。
突如其来的掠夺举动,让千吻呆愣住,红唇微张。下一瞬间,大眼睛里喷出熊熊怒火。
“喂,不要抢我的虾子!”她抗议的大叫,气得想扑上前咬他。这该死的家伙,竟敢抢她碗里的食物!
杜鹰扬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喂,你耳朵聋啦?我说,不、要、抢、我、虾、子!”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对着他的脸吼出来。
咆哮犹如马耳东风,杜鹰杨沉默以对,眼观鼻、鼻观心,手上剥着虾子。
定睿清清喉咙,怕老妈一时激动,餐桌上会演出喋血案。
“老妈,是你说先抢先赢的。”他提醒道。
“那也不代表他能抢我的食物。”千吻嚷了起来,粉脸都气得通红。
定睿叹了一口气,站出来说公道话。“就算不抢,虾子那么烫,你又没法子剥壳,难道连着壳吃?”
即使知道自个儿理亏,心里却还是舍不得美味的虾子,千吻哀怨的咬着筷子,嘴里仍是嘟嘟嚷嚷,恨极了双手不争气,如今只能眼巴巴看着煮熟的虾子落入别人碗里。
讨厌,杜鹰扬剥好虾子后也不吃,净是搁在碗里,是想让她流口水吗?
“你不怕烫吗?”她羡慕又嫉妒的问,看着他捞起锅里的虾子,逐一剥壳。
“不怕。”
看他剥了一只又一只,千吻的眼泪都快淌出来了。
这是在炫耀他不怕烫,可以吃得到吗?呜呜,可恶,她的虾子啊!
当火锅里的虾子都被捞尽,千吻沮丧的垂着肩膀,认命的开始嚼起虾饺,企图咀嚼到一些些的虾味时,一整碗刚剥好的虾子,却被摆到她面前。
她愣住,抬起头来,呆呆的望着杜鹰扬,这是他费了一番工夫剥好的,为什么要摆在她面前?
“给你。”杜鹰扬简单说道,总算举筷开始用餐。
“给我?为什么?”千吻呆呆的问,脑子一时还转不过来。
“你怕烫。”他淡淡说道,仿佛这句话就足以解释,他煞费工夫与高热对抗、剥尽所有虾壳的举止。
原来,那些虾子全是要剥给她吃的。
一时之间,某种满胀的感觉充斥胸口,梗得千吻说不出话来,热热的气流在胸口流窜,甚至还窜进眼眶里。这样的感觉,她先前从未有过。
“呃,谢谢。”千吻摸摸鼻子,因为错怪他,感到格外尴尬。
她的心乱成一团,脑子里也乱哄哄的,根本没办法思索,更没办法去分析,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就好像他很在乎她、就好像他舍不得她被烫着……
餐桌上笼罩着暧昧的沉默,两个大人默默用餐,只有定睿心知肚明,在一旁闷着猛笑,一双眼睛都眯成了弯月。
倒是小釉不解风情,只顾着要填饱肚皮。她撑起双手,小小的身躯站在椅子上。
“我要吃丸子。”她宣布,接着就拿筷子去戳汤锅里翻滚的鱼丸。
鱼丸滑溜得很,滴溜溜的满锅乱滚,努力半天也戳不到,她卯起性子,坚持要戳到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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