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他又喝了一口茶,望着东厢的方向,调了个最舒服的坐姿、选了个最安全的位置,准备欣赏即将开锣的热闹好戏。
唐十九行色匆匆,急步来到东厢房,当她一把推开东厢房门,房内只见一个男人,正背着她端坐在桌边。
有那么一瞬闾,宫清颺那清逸俊雅的面容,倏忽在脑海里闪过,她心头一跳,头皮有些发麻,觉得自己仿佛就要犯下什么错事。脑子里嗡嗡作响的警钟,让她几乎就要打退堂鼓。
桌边的男人,一听见声音,立刻喜孜孜的站起来。
「唐姑娘,你总算来了!」一见唐十九艳丽明媚的美貌,他的眼睛都亮了。
十九闻声,瞬间拉回心神,对先前的短暂动摇,感到愤怒又烦躁。
开什么玩笑,她只是要生女儿,根本不想成亲,要是不快快解决这档子事,她一定会被爹爹,以及那该死的宫清颺,逼着非得嫁给他不可。
唯今之计,要摆脱宫清颺,以及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婚事,就只能另外找个男人,快快怀孕生女。
主意既定,她走入厢房,把木棹往桌上一放,不客气的问道:「你就是那什么金刀的?」
那男人的眼睛,还是黏在她身上。
「是,在下就是塞外金刀,韦——」
「别说废话,脱衣服上床!」她冷漠的打断,根本不在乎这家伙姓啥名啥,只想快快完事。
「好,爽快!」韦长风一听她如此豪放,顿时心花怒放,急忙七手八脚的脱去外衣,自动就往床上躺。
十九站在床边,看着那非常乐意「配合」的男人。不知为什么,她的双脚就是黏在地上,丝毫没有先前那种强脱宫清颺衣物时的冲动,甚至忍不住严苛的挑起毛病。
跟宫清颺相比,眼前的男人头发太黑太粗、胸膛不够结实,一身皮肉看来又粗又硬,那张脸也太丑了些……
该死,这个韦什么的其实并不丑,而是那家伙太俊美了!
十九恼怒的皱眉,气自己到这时候,居然还会想起宫清颺。她一咬牙,决心豁出去,快步走到床边。
但是,才一靠近,她又觉得他身上的味道不对,闻起来不像宫清颺那般舒服好闻。她眉头皱得更紧,不信邪的揪着对方衣襟,凑上前去嗅闻。
天啊!
一阵扑鼻的汗臭味,熏得她头昏眼花,出门前才吃下的早餐,这会儿全在胃里造反,一股脑儿的涌上喉头。
不行,她要吐了!
成为她反胃主因的韦长风,却仍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急着要把内裳也脱了,才好快快跟这美人儿共赴巫山云雨。
十九恶心得好想吐,见那张俊美不足、急色有余的大脸,急呼呼的想凑上前来,她本能的闪开,才想起身,耳边却响起某种声响。
喀搭喀搭……
她认得那声音,那是算盘珠子被拨动时,所发出的声响!
十九猛然回身,赫然发现,那个让她念念不忘——不、不对,谁会对他念念不忘?!那个杵在床边,不知何时出现的银发男人,明明就是让她又气又恼的那一个!
只见他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低头拨着手里的乌木算盘,节奏规律、不快不慢,那轻松悠闲的模样,仿佛他此刻是身处龙门客栈的柜台,而不是她唐家的东厢客房。
算盘珠子喀搭喀搭的响,床上的两人却僵直不动。原本一个要吐,一个要脱,却因为这个不速之客的出现,倏地全都冻结了。
半晌之后,宫清颺才停下动作,缓缓抬起头来,谦恭有礼的对着两人微笑。「别在意,我只是有事来找唐姑娘。不过,我的事可以等,两位请继续。」
继续?他杵在这里,冲着他们直笑,谁还有办法继续啊?
十九这时才回过神来,气冲冲的跳起来,回身叱喝。
「你来这里做什么?」
宫清颺还没回答,韦长风已经吼了出来。「你是谁?」语音未落,他已经抓起桌上的金刀,笔直砍了过去。
只是,这精准而威力强大的一刀,竟被轻轻松松的避开。韦长风心里一凛,色心冷了一半,这才发现,对方不是好打发的角色。
他深吸一口气,跳下床来应敌,一把金刀,瞬间舞得风雨不透。眼前的白影,却次次让刀锋落了空。
「这位爷您先别火。在下姓宫,名清颺。」他脚下左移右挪,挪移之间,神色轻松,保持微笑,客客气气的自我介绍。「在下只是京城里一间客栈的小掌柜。」
眨眼之间,三十六刀已过,韦长风却连那白袍的衣角都没碰到。虽然他心里有些发毛,但是身旁有美女观战,他只得赌上男性自尊,咬牙猛然挥刀,把拿手绝活全便了出来。
这回,刀势更猛,就见满天金光,连刀身都瞧不见影了。
十九脸色微变,眼见刀光乱闪,心口毫无缘由的揪紧,冲动的就想开口制止,没想到话都还没吐出口,眼前情势已然有了变化。
只见宫清颺定下脚步,不再闪动,稳稳杵在原地,金刀当头砍下,眼看就要把他的脑袋像是西瓜般劈开——
刀锋劈近,就在劈及银发的瞬间,他陡然伸出右手,轻易以两指夹住锋利的金刀。
「大爷,还请高抬贵手,饶宫某一命。」宫清颺依旧是客气得很,嘴角也依旧挂着微笑,但那笑咪咪的模样,却让人打从心里发寒。
韦长风吓得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急忙收手想要抽刀,但那被夹住的刀锋,却是动也不动。
一股强猛的内力,排山倒海似的从刀锋袭来,震得韦长风虎口一裂,登时进出鲜血,根本握不住刀,只得连忙收手。
直到这时,他才突然想起,黑白两道皆有传闻,无数江湖豪杰、绿林弟兄们皆是争相走告,谣传京城里头,有三个人最是不能惹,一是严家少主,二是罗家总管,第三个则是龙门客栈的银发大掌柜!
韦长风这时才发现,自个儿是跟谁对了招,冷汗顿时湿透背脊。
他握紧了流血的手,满脸通红,结结巴巴的说道:「看、看你还识相,就、就饶你一命……」他边说边往门口退,话还没说完,人已转身飞逃出去。
「大爷,你忘了你的刀。」宫清颺扬声提醒,却见对方已跑得不见踪影。
「噢,大概是不想要了吧!」他笑着说道,抛刀握柄,将金刀搁回桌上,然后回身对着十九微笑。
她可笑不出来!
「宫清颺!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又恼又气,恼那什么金刀的,竟然如此没用,气眼前这男人这般恶劣,又火自个儿,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居然还会为他的安危担忧。
「没什么意思。」宫清颺瞧着她,还是那般温文的笑。「只是来找你商量,咱们成亲时,婚宴酒席该请几桌?」
「婚宴?酒席?鬼才和你成亲!你你你——」她气红了脸,一拍身下床铺,力道之大,差点要把床拍塌了。「我说了不嫁,你是听不懂吗?」
可恶!她好不容易找到「替用」的人选,虽说第一印象极差,害她险些吐出来,但是宫清颺不请自来,轻易就吓跑韦长风,她一见他那气定神闲的笑,就觉得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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