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他轻声说道,宽厚的大手,轻抚着她的背,直到她渐渐、渐渐的放松下来。
直到怀里的人儿不再颤抖,气息也从紊乱逐渐转为徐缓时,躺卧在床榻上的公孙明德,才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货真价实的微笑。
他刚刚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原来,只要让这小女人害羞,就能让她乖乖闭嘴呢!
第十一章
瑞雪初降。
才一夜的时间,整座京城就覆上薄薄的一层雪,像让厨师裹上了糖粉。
出嫁后第三天,龙无双派人把专属的珠帘红轿扛到了相爷府前头,再由银花伺候着,扶上了红轿,这才一路由东城的相爷府,回到了玄武大街上的龙门客栈。
轿子停妥后,她慢条斯理的下了轿,虽然娇美依旧,但姿态却有些僵硬,俏脸上尽是寒霜。
进了门,含怒的眸子,往柜台后方望去,却只瞧见诸葛茵茵,拿着算盘低头猛拨,看不见银发白袍的大掌柜的身影。
她美目一眯,劈头就问。
「宫清扬呢?」
诸葛茵茵一听,立刻抬起头来,迅速回报。「大掌柜的不在。」
「不在?他跑去哪了?」龙无双冷声一哼,一甩锦袖,就要往后院走去。「立刻叫他来见我!」
「无双姑娘,啊,不,公孙夫人,大掌柜的他——」
龙无双顿时停下脚步,恼火的打断。「什么公孙夫人?!」瞧见主子不悦,幸亏诸葛茵茵生性机灵,火速改了称谓。「呃,我是说——无双姑娘。大掌柜的他啊,从那天晚上送您出嫁后,就没再回来过了。」
「什么?」龙无双一楞。「他没回来?」
「是啊,那晚大掌柜的没回来,我以为他只是回唐家休息。可是前天跟昨天,他还是没回来,我才正要让人去唐家酱场问问呢!」
没回来?
龙无双紧握粉拳。
这家伙莫非是畏罪潜逃吗?
她在心里暗暗咒骂,忽地却又想起另一件事。「白脸不在的这几天,客栈里是谁在管事?」
诸葛茵茵笑眯了眼,慢慢举起手。「我啊!」
「妳?!」龙无双抚着心口,瞪大了眼儿,难以置信的追问,就希望是自个儿听错了。「妳管的?这几天客栈里是由你管事?」
「对啊!」茵茵满脸无辜。「铁索虽然回来了,可他又不管事,所以我只能勉强扛起这重责大任喽!」
让个前任江湖骗子来管龙门客栈?!那岂不就像是,让头大野狼去看守满是肥羊的牧场?
龙无双花容失色,简直是大受打击。要是她再晚回来几天,这间历史悠久的龙门客栈,只怕就要被诸葛茵茵弄垮了。
茵茵却还有话说。
「您才新婚嘛,大伙儿都觉得,不该去打扰您。所以喽,我只能担起重任,把事情一肩扛下。」
龙无双扶着额头,没心情再讨论下去,只是摆了摆手,吩咐道:「算了算了,从现在开始,有事情你就让人来找我,千万别擅自决定。」语毕,她转身便往外走。
诸葛茵茵见状,忙扬声问道:「无双姑娘,您这就要走啊?您要去哪里啊?」
龙无双头也不回,拂袖上了轿子。
「去唐家酱场,找那该死的宫清扬!」
华丽的红轿,走过长长的玄武大街,朝着城门外而去,所经之处,都惹人议论纷纷,更引来众多注目。她与公孙明德的婚事,从皇榜贴出,到三日前完婚,也算是闹得轰轰烈烈,至今仍是众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她倒是对人们的指指点点,全都视若无睹,命令轿夫加快脚步,一心只想快快赶到目的地。
城门之外,虽不如城内繁荣,但青山绿水,又邻近清澈的山泉水,正适合酿酱。
离城几里处,远远的就可闻见,一阵阵浓郁的酱香,混杂在秋风中,香气飘出唐家酱场,就连十里外的人,都能闻见那诱人的香气。
华丽的红轿,在唐家酱场门前停下,龙无双提裙下轿,穿过酱场的广大前院,直直的往大厅走去。
大厅里头,恰巧还留着一位酿酱师傅。他正准备去用早膳,回身就瞧见龙无双,立刻展颜而笑。
「无双姑娘,早啊,你是来找小姐吗?」
「林师傅,许久不见了。」她挤出笑容,客客气气的回答。「我今儿个来,不要找十九,而是来找你们家姑爷的。」
林师傅点了点头,回身朝着后厅,扯着响雷似的大嗓门喊道。
「姑爷,外找啊,姑爷——」
才喊了没两声,后头便传来应答。
「来了。」银发白袍的宫清扬,缓步从后堂走了出来。
瞧见杵在大厅内的小女人,他微一停步,先弯唇一笑,这才走上前来,客气的问候:「公孙夫人,早啊。」
她眼儿一眯,还没开口,就听林师傅呵呵笑着。「啊,对了,我差点忘了,无双姑娘出嫁了呢,该改口喊你公孙夫人才对。」
「林师傅,您是长辈,还是可以喊我无双的。」这个「公孙夫人」的头衔,她怎么听,就是怎么不顺耳。
林师傅却很坚持。
「呵呵呵呵,不成不成,你现在可是相爷夫人呢。对了,瞧我这大老粗,都忘了和你说声恭喜。改明儿个,场里的桂花酱开瓮,我就送一坛过去,当作是贺礼。」
「谢谢林师傅。」
「甭谢、甭谢,唉啊,徒孙在叫我了,我到后头去了,你们慢聊。」林师傅说着,已经一边嚷着一边走了出去。「小山子,别喊了,你是在叫魂啊,来了来了!」
林师傅刚踏出前厅,龙无双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她直直的看着,这个打从她十二岁,就与龙卿卿约定,来到龙门客栈里,为客栈尽心尽力、对她千依百顺,连个「不」字都不曾说的男人。
她愿意信任的人极少。但是,宫清扬肯定是其中之一。
所以,她才会在上花轿之前,吩咐他把药准备好。哪里知道,他是把药准备好了,但是那药却——却——
想起那包药,她心里就有气,纤纤玉指直指着他的脸,眼看再差个几吋,就要当场戳瞎宫清扬的眼睛。
「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孙夫人指的是——」
「少给我装傻,你那天给我的,到底是什么药?」
宫清扬微笑以对。
「无色无味的药啊。」
「我当然知道,但是那药——」
他挑眉再笑。
「敢问公孙夫人,莫非是对药效不满意?」
听他左一句公孙夫人、右一句公孙夫人,她听得有气,正想叫宫清扬闭嘴,谁知道他笑咪咪的,负手弯腰,朝她靠近了些许,又接连问道。
「您不就是要无色无味的药吗?怎么,难道我准备的药,尝起来是有色有味的?」
她颈背上的寒毛,一根根的竖起来了。
直到这时候,她才赫然发现,宫清扬那温文的姿态、俊美的笑容,都跟昔日判若两人,多了一分诡诈。眼前的他,根本就是笑里藏刀。
她抿着红唇,瞪着那张笑脸。
「你不用拐弯抹角了。我问你,那到底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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