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
「多谢老板娘!」
「等会儿,妳到前头找白脸的,他绝不会少给妳一毛的。」
茵茵笑得合不拢嘴,预备转身去领钱时,又忍不住问道:「老板娘,这千万两的黄金,够妳买上几万石的好米,妳何必这么执着?」她实在百思不解。「米再种不就有了吗?反正妳那饕餮宴,都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年啊!」
「是不差这一年,不过,要我跟那公孙老头认输?」龙无双咬牙冷哼。「这批米,我要是抢不回来,我龙无双就跟他姓!」
他有皇上撑腰,就了不起是吧?
呸,她就不信,皇上动得了她;更不信皇上有那个胆子,敢诛她九族!
公孙明德以为,将她的米送进宫里,她就不敢擅动吗?
娇靥转向窗外,望着醉人的枫红,丽眸微微瞇着,粉嫩的掌缓缓收紧,神情却似笑非笑,像是一头正在思索着该怎么行动的小狐狸。
哼哼,她偏就要抢给他看!
第三章
夜深人静,新月如钩。
龙门客栈后院庭园里,小桥流水,枫红如画。
莲花阁里,还留一盏烛火。镂空香炉内,冒出袅袅香气,轩窗下、铜镜前,梳洗过后的龙无双,早已摘下发饰,正用一把琥珀梳,梳理着丰润的长发。
丫鬟已经离开,铜镜前头,搁着一杯暖身的玫瑰露,她梳理着长发,偶尔喝上一口玫瑰露,白瓷杯的边缘,留下艳丽留香的红渍。
子时刚过,她搁下梳子,吹灭了烛火,像猫儿般,娇慵的伸了个懒腰,慢条斯理的走回绣杨,掀起绸被,正要溜进去,好好睡上一觉。
寂静无声的窗外,却有了些许动静。
一道黑影轻巧的翻墙而进,来人非但落地无声,且倏忽便闪至莲花阁前,推开了窗,飞射而进。
极轻极轻的开窗声,在暗夜里听来,仍显得剌耳。
「谁?」
龙无双厉声喝问,小手摸出护身匕首,笔直朝来人疾射过去。匕首划破暗夜,直袭蒙面黑衣人眉心。
眼看下一瞬,匕首就要直插进他的眉心。他却停也不停,轻松的伸出两指,夹住匕首银亮刀身。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宛若蛟龙,迅速逼近绣榻。
龙无双心里一惊,猛拍出一掌,谁知对方式功奇高,步法诡异莫测,不但闪过那一掌,才一眨眼,已经贴近到她身前。
两人贴得极近,近到她能察觉到他的体温、他的呼吸。
这人的呼吸,竟然没有一丝紊乱--
黑衣人伸手,并没有轻薄她,只是点住她身上几个穴道。在昏迷之前,她唯一看清的,是那人一双黑得发亮的瞳眸。接着,她眼前一黑,跟着就失去了意识。
软绵绵的娇躯,还没跌落绣榻,就被黑衣人揽腰抱住。他打横抱住昏迷的美人儿,脚一点地,便从原窗飞射退出,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无声地穿窗上瓦,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夜色中。
夜色深沈,新月依然如钩。
龙门客栈内,仍旧是万籁俱寂,只余秋风。
一招!
长长的眼睫,猛地睁开来,亮如秋水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简直不敢相信,她竟被人一招就制住。
刚清醒过来,龙无双脑子里头,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这个。她眨了眨眼,第二个念头则是--
唔,挟持她的绑匪,不但武功奇高,就连品味也还不差。
她躺卧的地方,是一张黑檀木的雕花大床,雕功很细。瞧那样式,应该是上百年的古物,可惜没保养好,有些地方褪色了。
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她半撑起身子,确定自个儿衣衫完整,没在昏迷的时候,被占去丁点便宜后,才坐起身来。
冰裂纹的窗棂外,透着白色的天光。屋子里除了一张八角桌,跟两张凳子之外,几乎空无一物。
龙无双试着行功运气,但体内的真气,却完全无消无息,压根儿提不上来。
「该死!」她暗咒了一声,知道自个儿是被下药了。
她坐在桌边,柳眉微蹙,努力回想着,昏迷前的记忆。
虽然,她算不上武林高手,可武功却也不弱。再加上,平时有事,都是黑白无常挡在前头,旁人要接近她,已属难事:而要绑架她,更是难上加难。
那黑衣人却能在一招之内,就制住她,而且完全不惊动客栈里的人,甚至还瞒过黑脸、白脸的耳目,这简直让她难以置信。
看来,这次绑架她的,可不是普通角色。
龙无双站起身来,在屋内四处走动,试着从屋里少少的几样物品中,找出那黑衣人身份的蛛丝马迹。
毕竟,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先知道些对方的底细,总是比什么都不清楚的好。
可这一眼望去,这屋子大归大,摆放的家具却少得可以,除了那堪称古董的雕花大床跟八角桌之外,墙上只挂了一幅水墨画。
细看那家具的质地,都是上好的黑檀,而梁柱与门窗,用的是坚石似的楠木。雕工的样式精细,却又显得陈旧。至于床上的被子旧虽旧,但上头的刺绣却是十分精细,质料更是上好的真丝。
她抚着被面的精致刺绣,环顾着四周。这些家具,处处显示出,屋主曾经富极一时,近况却有些艰困。
虽然如此,屋子里却十分整洁,连细微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她伸出手,摸了摸床角的凤鸟雕纹。
凤鸟栩栩如生,雕工精湛,她收回手,瞧了瞧自个儿洁白依然的指尖,不禁微挑柳眉。
果真是一尘不染。
这个绑匪,虽然日子过得不富裕,却相当注重整洁。
滴溜溜的眼儿一转,望向屋梁,仔细看了看,确定上头连个蜘蛛网都没有。
嘿,这家伙肯定顽固又龟毛。
话说回来,这个绑匪挑的时机,还真是差得可以。她原本盘算,再过两日,就要入宫行抢,这会儿还没行动,她这个主谋就被绑了,计划势必延迟不可。
她一心一意,担心着珍珠米,却不太担心自个儿的安危。不是她不怕死,只是她从小到大,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那绑匪既然没有杀她,必定是另有所求。
人,有所求的,不外乎钱或权。
钱嘛,她有的是。
权嘛,她一样能想办法。
但是,最麻烦的就是,说不定她流年不利,遇上个顽固的绑汇,刚好不要钱又不要权,事情就非得拖上好几天--
该死!
龙无双咬着唇瓣,握紧粉拳,几乎要扯坏精致的刺绣。
要是她真被困在这里多日,公孙明德那个死老头,肯定会把握这难得的机会,乘机改换晒谷的地方!
她气得牙痒痒的,眼角却无意间瞄见墙上那幅水墨挂画。画里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亭亭静植,一派君子风貌。
龙无双走上前,细看这幅画,却发觉画的左下角,竟有落款。落款人签的是规规矩矩的正楷,字体方正到让人一眼难忘。
画上的落款只有两个字--
念恩。
龙无双瞪着那两个字,然后瞇起了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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