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蹲到她面前,举起刀子,缓缓的、慢慢的、逐吋逐吋的划开她的衣裳,刀刃落在白皙的肚皮上。
「夏侯夫人,您就算怀着野种,还是这么的美啊!」冰冷的刀尖,在她的腹上,轻轻的游定着。他狰狞的笑着。「看来,妳也是个少不得男人的骚货。现在呢,我就把妳的肚子掏干净了,然后咱们再来痛快几回吧!」
他发出尖锐的笑声,握住画眉的手,再举起了刀,看准了她的腹部,狠狠的戳刺下去——
就在刀尖即将刺入画眉的那瞬间,一支锋利的飞刀,从黑暗中袭来,劲道极强,只听见当的一声,贾易手里的刀,就断成两截,像破铜烂铁般,叮叮当当的掉落。
他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就听到黑暗之中传来如兽咆、如鬼嚎,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哑吼声。
「贾易——」
那声音,听得他全身发冷。
「谁?是谁?」他连忙起身,才刚回头,就看见那恶鬼般的男人,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来。
夏侯寅!
这三个字刚闪过脑海,那恶鬼已经来到眼前,速度快得诡异。接着,他只觉得胸口一痛,整个人就被踢倒,狼狈的滚倒到一旁。
不!怎么可能?
这念头才闪过,下一瞬间,恶鬼的双手,已经掐住他的脖子。
「贾易,你竟敢伤她!」
他瞪大了眼,满脸不敢置信,不断惊叫挣扎着。
「不、不可能!你死了!我亲眼看见,他们把你埋了。」他竭力挣扎,却还是摆脱不了,紧扣在喉问的指掌。那双骨节扭曲的手,在他的颈间,愈陷愈深、愈陷愈深。
鬼!
是鬼!
无法呼吸的贾易,又惊又怕的想着。
那张可怕的脸,就近在眼前,明明就是那个,早该在土里腐烂了的夏侯寅。他绝对不会认错,那张脸上的每条鞭痕,都是他打上去的,就连那颗眼珠,也是他亲手挖出来的……
是恶鬼来索命了!
贾易的脑子里,最后只闪过这个念头。接着,就听到喀的一声,他的喉骨被捏碎,整个人抽搐了几下,脑袋一偏,再也不动了。
死去的时候,他的表情扭曲,充满了难丛言喻的惊恐。
丢下贾易的尸体后,夏侯寅站起身来。一声痛极的呻吟,传进他的耳中,他匆匆转过身来,那股锐利得足以伤人的杀气,在望见她的时候,才消失得无影无踪。
「画眉!」
她蜷缩在冰冷的泥地上,脸色苍白,紧抱着肚子,发出低低的呻吟,腿间的濡湿已转为黏腻。
「我……我……」她睁开眼睛,虚弱的喘息着。「我要生了……」胎儿即将足月,但是马车的奔驰、贾易对她的暴行,都已让她动了胎气,这孩子要提早出世了。
夏侯寅的脸色,霎时之间,也变得跟她一样苍白。
「我带妳回城里去。」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抱住她,仿佛捧在手中的,是他今生最爱的珍宝。
画眉虚弱的摇头。
「不行,来不及了。」她的羊水早就破了,痛楚一阵比一阵强,像是要将她撕裂。现在的她,几乎无法移动,更别说是赶回城里了。
夏侯寅心急如焚,抱着她的双手,无法克制的颤抖着。他看见她裙下的血迹,那些鲜血,不断由她腿间漫出,濡湿了她的裙子,还有他的手。
她在流血!
孕妇生产,会流这么多血吗?
聪明如他,此刻竟然完全无法思考。他颤抖的深吸一口气,靠着残余的理智,观察着四周的地形。
宁静的夜色中,传来细微的流水声。
夏侯寅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穿过一片芦苇,来到一弯小河旁。他砍掉一片芦苇草,铺在地上,再脱掉身上的衣服,才扶着她躺下。
月光之下,她因为疼痛而朦胧的双眼,透过贴在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发,瞧见了某些东西。
她喘息着,瞪大了双眼。
只见夏侯寅的背上,满是数不尽的刀伤、鞭伤,那一条一条的伤疤,撕裂他的肌肤。他的背上,几乎看不见一处完好的皮肤。
当他转过身来时,前胸的伤痕,甚至远比背后可怕!
除了刀伤与鞭伤,他的胸口还有烙铁留下的,诡异而可怕的烙痕。烙痕在黝黑的肌肤上,形成丑陋的皱折,每一道痕迹,都是那么狰狞、可怕……
天啊!
画眉的肚子疼着,心口更是痛着。
一颗颗的泪,像是断线珍珠般滚落,她颤抖的伸出手,想去触摸他身上的伤,但一阵更锐利的疼痛,再度袭击了她。
夏侯寅来到她身边,将落泪不已的她,抱入满是伤痕的胸膛。
「嘘,别哭。」他吻她的发,握着她的手,仿佛将他余生的全部柔情,都倾注在每一个抚触、每一个轻吻中。
「他们竟然这么对待你……」
「都过去了。」他轻描淡写的说道。
画眉张开嘴,还想说话,但逸出口唇的,却只剩下呻吟。她偎进他怀中,因为剧痛而颤抖。
「我在这里。」他怀抱着她,向她,也是向他自己保证。「妳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妳有事的。」
阵痛。
愈来愈密集。
她握紧了他的手,感觉到下腹的压力愈来愈大。她全身紧绷,痛得仿佛所有的骨头,都因为过度用力而分开。
痛。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她呻吟着,依靠着夏侯寅,汗跟泪都像雨一般落下。
意识愈来愈模糊,她只听得见,他靠在她耳边,用嘶哑而颤抖的声音,不断的跟她说话。
「撑住。」
「画眉,为我撑下去。」
「妳还没看到,我为妳造的院落。」
「画眉,我爱妳……」他的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成语。
她勉强睁开眼,望着那张苍白的脸,张开毫无血色的唇,轻轻唤了一声:「虎哥——」
下一瞬间,痛楚到达顶端。
她像是被撕裂了。
「画眉,撑着,求妳撑着。」他紧抱着她,看着她血流如注,语音嘎哑的喊着:「妳死了我也不会独活!妳听到了没有?我不会独活的!」
画眉发出一声尖叫,下腹的压力,像流水般化开。她颓然软倒,朦胧中只听见,身旁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画眉……画眉……」
他的吶喊在耳边回响着,下一瞬,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所有的画面、声音,全部消失了。
痛。
她仍痛着。
虽不像先前,那种撕筋断骨的痛,却也是隐隐的抽痛。
画眉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还没认清身在何处,就听见床畔传来谈话声。
「她还好吗?」
「风爷,夫人是动了胎气,所以早产。现在看来,夫人的身子还好,只是需要好好静养,注意千万别吹着风。她身子太虚,加上失血过多,一旦染上风寒,就很难撑得过去。」
「我会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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