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作媒人的,当然不能就此罢手,非得再替她找个更好的对象不可。」她认真的说,因为身为媒人的使命感而双眼发亮。
「所以,你就挑到了向刚?」凌珑忍不住开口。
这个家伙,真的要去相亲?
欧阳欣欣是她的高中同学,单纯而善良,还是个清丽的美人儿,跟向柔也是情同姊妹。从种种客观条件上看来,欧阳欣欣的确跟向刚很速配,要是真能配成对,那的确是一桩美事——
不知为什么,菜里明明就没搁醋,凌珑却突然觉得喉间酸意直冒,像喝饱了一整瓶的陈年老醋,酸得她胸口发闷。
「唉啊,哪有这么顺利?」凌梁月娥搁下筷子,不厌其烦的开始说起挑人选的艰难过程,就怕女儿漏听了什么细节。「我赌上『第一媒人』的招牌,把方圆百里之内,所有未婚男人的资料带去欧阳家,大夥儿左挑右挑,却还是没找出个人选来。」
「欣欣都不满意吗?」娃娃轻声发问,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其中细节,只是顺水推舟,让婆婆继续话题。
这体贴的举止,换来凌梁月娥宠爱的微笑,还特地挟了块鸡腿给宝贝媳妇儿。
「欣欣没说话,不满意的是向荣。」她夸张的叹了一口气。「不论选出哪个,向荣都有话说,比欣欣的妈还严格。」
向家的长子是个沈默寡言、朴实高大的男人,几年前继承家业,把向家的花卉批发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镇上的人们都对他赞誉有加。他说的每句话,在邻里之间,都有著很重的分量。
一抹笑意闪过向刚的眼里,他没有吭声,迳自舀了碗热汤。
「耗了大半天,是我想到了向刚这个人选,向荣这才点头同意。」凌梁月娥笑咪咪的说道,庆幸还能挑出个人选来。「不愧是自家兄弟,向荣肯定也知道,向刚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压根儿挑不出任何缺点来。」
极品中的极品?
凌珑啃著香酥的排骨,挑剔的打量著面前的男人。
哼,还极品呢!在她看来,这个家伙根本是「无赖中的无赖」!高中毕业那年,就色心大发的夺了她的初吻,天晓得这些年来,他那张好看的薄唇,吻过多少个女人。
只是,整张餐桌上,似乎只有她明白,向刚其实有多么恶劣,其余的人仍坚信,他是个足以带给欧阳欣欣幸福的好男人。
「对了,凌珑,你下礼拜二晚上空下来,别到处乱跑。」老妈开口指示。
「为什么?那天有什么事吗?」她茫然的问,小嘴靠在碗边,吞咽著美味的热汤。
「你得陪著向刚去相亲啊!」
一声激烈的呛咳响起。
「呃、咳咳咳咳——」
凌珑用餐巾捣住小嘴,拚命咳嗽,那双大眼儿咳得满是泪水。她开始怀疑,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老妈吓得呛死在餐桌上。
半晌之後,她才有办法开口。「为什么我得陪他去?」
「因为你最闲啊!」凌梁月娥说得理所当然。
「妈,你陪他去就——」
「你以为我不想啊?」她白了女儿一眼。「你三舅公过世了,我得去帮忙,那两天刚好不在家里。」
各类的婚丧喜庆,是亲戚联络感情的重要场合,绝对下能缺席。就因为如此,凌梁月娥才忍痛搁下督导相亲的职责,临时把这重责大任交给女儿。
「相亲的场合,难免有些小状况,你记得带著凌云的手机,要是有什么应付不来的,就打电话问我。」她仔细嘱咐著。
「唔——我不要——」凌珑的声音好小好小。
「不要什么?」
「不要陪他去相亲。」
凌梁月娥的脸色立刻黑了一半。
「为什么不要?」她拿筷子指著女儿,不可置信的嚷著。
要知道啊,这场相亲可是受到镇民们热烈的关切,多少人都想跟去,在第一时间得知,欣欣与向刚是否会在那晚就迸出火花,成为一对佳偶。这个人人抢破头的「贵宾席」,如今落到凌珑头上,没想到她非但不珍惜,反倒皱著脸儿,嘟囔著说不去!
「我——我——反正——唔,就是不要——」她含糊的说。
老妈的筷子差点没戳到凌珑的脸上来。
「欣欣好歹也是你高中同学,你就不关心她的婚姻大事吗?」为了让女儿到场,听取最新消息,凌梁月娥耐著性子,展开道德劝说。
凌珑闷声不吭,眼观鼻、鼻观心,默默扒著碗里的食物,丝毫不为所动。她早摸清老妈的性格,知道督导只是个藉口,要她注意八卦发展才是真的。
「喂,你倒是说话啊!」
「不要就是不要。」她坚持下去,只是众多理由都积在肚子里,她一个都说不出口。
不肯充当「监护人」的原因之一,是她早就决定,要跟向刚划清界限,任何跟他有关的事,她都不想沾惹,甚至希望,有多远就离多远,跟他彻底保持距离。
更重要的是,她始终咽不下喉间那股醋意,一想起他要跟欣欣相亲,她就觉得好不舒服——
老妈还不放弃。
「好吧,欣欣跟你没啥交情,那向刚呢?他以前可当过你的数学家教,花费下少时间,辅导你那烂透了的数学。」
一提起辅导数学的往事,她就想当场掀桌,赏给向刚一阵毒打!
凌珑抬起眼儿,瞪向餐桌的另一端,他却维持寡廉鲜耻的恶劣性格,对著她扬眉微笑,甚至拿著筷子,轻轻点了点他的唇——
无赖!
她倒抽一口气,气得全身发抖,双手捏紧桌沿,好想把整张桌子上的菜摔到向刚脸上去——
不行不行,有孕妇在场,身软重於言教,她这个作姑姑的,绝对要协助兄嫂的胎教大业,就算再愤怒,也下可以当场发飙,成为胎儿的坏榜样。
只是,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去,就算台面上不能翻脸,也得私下给些薄惩,让她略微抒发火气。
她悄悄抬起腿儿,朝著向刚重重一踹。
餐桌有些摇晃,娃娃面前的那碗汤险些打翻,凌云手脚迅速,一掌握住汤碗,才没让热汤烫著妻子。
「小妹。」他皱眉。
凌珑没有理会,眼儿还盯著向刚,却发现他仍是老神在在,没有喊痛、没有跳开,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上半根。
怪了,这家伙当真皮厚肉粗,这么禁得起踹?
不死心的,她凝聚所有力气,再接再厉的补上一脚,坚持要踹出点反应来——
桌子又是一阵晃动,向刚还是面不改色,倒是凌云抬头,神情严肃的看著她。
「小妹,你踢到的是我。」他淡淡的说,起身换了个位子,拒绝再当代罪羔羊。
凌珑咬住红唇,怒气迅速被歉意取代。她怀恨的瞪了向刚一眼,却也不敢再放肆。她的腿儿可没长眼睛,要是一不留神,踹著了嫂子,她可真的就吃不完兜著走,非得跪在祖宗牌位前忏悔三天三夜才行。
凌梁月娥没察觉桌子下波云诡谲的动静,仍在叨叨絮絮,没把女儿劝得点头前,她是绝对不会住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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