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审问后,总管派了人,把窃贼扭送官府。
风波告止,只是齐严顶着风雪,亲自缉贼,又审了那窃贼一顿,向来健壮的身子,竟然染了风寒。
一日大雪纷飞的早晨,气温特别低。
主楼大床上,齐严醒来,单手撩开纱帐。
宝宝已经梳洗妥当,坐在床沿,亲自拧了温热的毛巾,伺候他梳洗。
他一向醒得早,穿着整齐后,就出门处理生意。而她从不贪睡,总是早他几刻钟醒来,伺候他的工作,全不让丫鬟插手。
「夫君请用茶。」她端着茶,知道他清晨必定要喝上一杯好茶。
尚未出嫁前,二姊也嗜睡,无时无刻无处都能睡,要找她商议大事时,还必须捏着她的鼻子,灌下两大壶的清醒茶,这才醒得过来。
齐严接过茶,拧眉饮下,半裸的身躯跃出大床,比野兽还要矫健。
「夫君身体不适吗?」她轻声问道,搁下空杯。
他挑眉,凝目望着她。
「昨天夜里,夫君咳了几次。」
「小事。」他简单的说道,穿上内袍,系上腰带,举步往外走去,准备去处理商务。
大门一开,风雪呼呼的灌进花厅,让人冷得瑟瑟发抖。
宝宝双手扯紧齐严的袍子,从他身后探出一颗小脑袋。「夫君,请先穿妥衣裳。」他穿这样就想出门,难道不会被冻死吗?
「只是一场小雪,不需要大惊小怪。」他不耐的说道,拧起眉头。
小雪?
她觉得占日个儿光是瞧见那层积雪,膝盖以下就要冻成冰棍了!
「不,这样不行。夫君,请等等,我去拿件较暖的衣裳。」她急切的说道,转回屋里,在衣箱内东翻西翻,好不容易找出一件藏青色毛海大袍。
男人染上风寒,往往不肯乖乖休息。况且齐严还是个工作狂,要他休息养病,放下外头的商务,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担心着他的病情,却又不敢开口,只能亡羊补牢,希望他穿得暖一些。
只是,当宝宝回到花厅时,齐严已经不见人影。
大门洞开,寒风呼呼的吹,让屋内也变得好冷。
「爷呢?」她问道。
「少夫人入屋后,爷就出门了。」
啊,他竟然没等她!
宝宝抱着大袍,看见雪地上留有大大的脚印,笔直的往府外走去。他今日的行程,似乎是要去巡察城内的各间商号,一整天都要顶着大风大雪,在外奔波。
穿得那么单薄,他会不会冷?
一想到他病了,她就坐立不安。
齐严再怎么威猛强健,这会儿也还是个病人,要是再没穿暖,病情肯定要加重了。他那么固执,别说休息了,连多穿件衣裳都嫌麻烦。
不过,照顾丈夫可是妻子的责任。他在外头,顶着大风大雪奔走,她怎能贪图舒适,整日窝在房里?
嗯,对了,她可以带着衣裳,跟砝寒的汤品追去,把他的身子调养得暖一些阿!
想了一会儿,她蓦地跳下椅子,迈开小绣鞋,就往厨房奔去。
「我去厨房,熬盅鸡汤。你们把被风拿出来,咱们等会儿就出门。」她匆促交代着,脚步可没停,咚咚咚的往前直奔。
丫发们一头雾水,跟在后头发问。「少夫人,我们要上哪里去?」
她回眸一笑。
「跟踪。」
双桐城的大街上,出现一队鬼鬼祟祟的队伍。
娇小的身子,穿着那件价值连城的双色披风,在巷弄之间探头探脑。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有丫鬟、仆人,以及担心过度的总管。
全府上下,对这个少夫人都心悦诚服,喜爱极了。
被人以数字称呼,总少份尊重,齐府虽然不苛待仆人,但也从不在乎他们。直到少夫人入府后,他们才觉得,自个儿是个人,而不只是个号码。
如今,她下了指示,说要出门,府内有空闲的人,全自告奋勇,紧紧跟在她后头。
齐严到了商德坊视察帐目时,她蹲在坊口,担忧的望着他,动也不动。当他离开,仆人们必须要挖开积雪,才能把她救出来。
「跟踪」的队伍人数众多,吸引了全城的目光。所有人像在看戏似的,嘴上噙着笑,瞧着她领着一群人,在雪地上又跌又捧。
一个时辰前,齐严就瞧见她了。
她站在那儿,双眼眨啊眨,像只无辜的小鹿,忧心的望着他。想要过来,却又怕他生气,踌躇极了。
他一咳嗽,小脸立刻布满担忧。
他瞥视一眼,娇小的身躯笨拙的躲进巷弄,却忘了拉回披风。毛皮大剌剌的露出一角,跟所有人打招呼。
这样的举止愚笨极了,简直是让全城看笑话。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并不觉得愤怒,心头反倒充斥着某种陌生的温度。
「爷,等会儿是到聚财坊去,那儿隔了大半个城,路可不好走。」司徒莽拿着皮囊,往嘴里灌酒,愉快的瞧着齐严,老早就发现他心不在焉。
齐严皱起眉头,一撩衣袍,迳自往下一个目的地走去,拒绝让那小女人影响他的行程。
啊,他要走了!
宝宝心里发急,抱紧怀里的瓷盅,艰难的从雪里拔出脚,噗叽噗叽的想追上去。只走了几步,她蓦地脚下一滑--「唉啊!」全城人同声发出惊呼。
冰雪湿滑,她没有留神,砰的摔进雪地里,娇小的身子,在白雪上印出个人形窟窿。
齐严下颚一紧,没有回头。
司徒莽瞧得仔细,连连摇头,很是心疼。那不舍的表情,彷佛很想冲上前去,一把抱起落难的佳人。
「啧啧,地上湿硬,这一摔肯定疼极了。」
瞪视。
「主子,你要让她过来吗?」
凶狠的瞪视。
「还是赶她回去?或是仍旧别理她,让她冻成雪人?」
更凶狠的剩视。
「你的表情真够难看的。」司徒莽赞叹,还举起皮囊致敬。
齐严深吸一口气,克制着亲手掐死司徒莽的冲动。他掉转身子,跨过层层积雪,走到雪坑旁,大手一探,从里头抓出落难的妻子。
「夫、夫夫夫、夫--」实在太冷了,她冻得无法说话,手里却还捧着那个瓷盅,坚决不肯放开。
他低咒一声,把她拉入怀里,大掌用力摩擦她的四肢,让她迅速暖起来。
折腾了好一会儿,雪白的小脸上,浮现淡淡的微红,她的牙齿也不再打架了。
「为什么要跟来?」齐严问道,口吻粗鲁,动作却很轻柔,仔细的把她抱在怀里。
炙热的体温,让她舒服的叹了一口气,像只小动物般,在他怀里轻轻磨蹭。
「我是来替夫君送大袍。」
「我不冷。」这点风雪,算得了什么?
宝宝咬着唇,没有争辩,只是在、心里偷偷骂他逞强。
哼,不冷?那一路上连咳了七次的人又是谁啊?
他的视线,提见她手里的瓷盅。「那是什么?」
「是我出门前熬的鸡汤,添了些温补的药材,能够佑寒的。」她掀开碗盖,这才发现,在屋外待了这么久,鸡汤已经成了鸡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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