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持续多久?”他咬着牙问,感受那微凉的小手,柔柔的抚去他心中的惊慌。
“余震吗?一阵子吧,不会很久的。”她咬着唇瓣,其实不敢肯定。她唯一能保证的,只有一件事。“来,看着我,不要怕,我会陪着你的。”她坚定的说。
他记得这样的语气。
当初,她就是用这种口气,在医院里郑重宣布。
我会保护他的!
娇小的她,滇重的这么说。而她,的确也实现承诺,在短短几天内,保护他、照料他,细心得无微不至,让他享受了一段惬意的安静时光。
她看来明明是那么柔弱,让人想伸出双手将她捧在手心,小心翼翼的呵护,却成了他这个银幕铁汉的守护者,拚尽力气与心神,只为了保护他。
小小的身躯,贴靠在他身边,传来淡淡的少女芬芳。
属于她的气息、她的温度,萦绕在霍森身旁,让他慢慢冷静下来。恐惧渐渐的、渐渐的褪去,他终于不再僵硬,开始有余力,环顾四周的景况。
手电筒被搁置在旁边,除了光束照耀的地方之外,都仅有淡淡的光晕,虽然微弱,但己经足够让他看清,身旁纤细的小女人,脸上纯然的关怀,还有她光裸的双脚。
“你役穿鞋?”他讶异追问,话还役说完,大手己经握住纤细得仿佛一捏就断的小小脚踩。
“呃?我一时忘了……”她心虚的低语,又羞又急的想要抽回双脚,却挣脱不开他的钳握。
锐利的蓝眸,指责的扫了她一眼。
“你受伤了!”嫩嫩的脚底,被尖锐的玻璃刺出好几处伤口。虽然伤口不深,但却都沁着血珠。
霍森无声低咒,用粗糙的指,仔细摸索过伤口,取出一些玻璃碎片,才用床单包住她的双脚。血珠在床单上,印出点点鲜红,艳如花瓣。
看他神色凝重,受伤的素馨,反倒不忍心。“其实,并不会很痛。”
这是实话。
当他的大手,握着她的脚踩,有着粗茧的男性指掌,一次次轻刷着她的脚底时,带来又酥又麻的奇异触觉,她羞得好想逃走,连呼吸都快停了,哪里还会往意到伤口微微的疼痛。
“怎么可能不痛?”他浓眉紧拧,抬头瞪着她。“你怎么会连鞋子都忘记穿?”细心如她,竟也有粗心的时候。
“对不起。”遭受指责的素馨,呐呐不能成言,吞吞吐吐的回答。“我、我……我担心你,所以……”
刹那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紧紧揪住他的心。
这个小女人,只顾着担心他,甚至连鞋都忘了穿。感动与愤怒,一同涌上心头,他抬起头来,以凶狠的神情,掩饰心中的震动。
“那是什么?”仅是惊鸿一瞥,她左肩上的伤痕,就让他讶异不己。
她无法回答,只能紧缩着双肩,像落入陷阱的小鹿,在他的手中、在他的目光下颤抖。羞耻、自卑的情绪,在她心中翻腾。
这是她最不愿意让别人发现的秘密,却又被她最在意的人,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她等待着他发出厌恶的声音,或者嫌恶的松手,她才能带着那丑陋的伤口,躲到黑暗之中。
但是,他没有松手。
“素馨,转过身来。”低沉的声音,温柔哄诱着。“别怕。”
这并不公平,她无法抗拒他的任何要求。
尽管羞耻不己,素馨还是鼓起勇气,任凭他用宽大的手,将她轻轻转过来,让她的左肩在光晕下,由他一览无遗。
她知道,他会看见什么。她的左手臂、左肩,还有大半背部,都有着多年之前,火焰烧灼过后,留下的丑陋疤痕。
粗糙的指掌,好轻好轻的,抚过那些疤痕,仿佛那些疤痕并没有那么吓人、并没有那么丑陋……
她紧闭着双眼,将泪水锁住,娇小的身躯随着他的轻触,不由自主的颤抖。
“发生了什么事?”他知道,不该追问,但偏又忍不住,想要追问。他看着那些伤痕,无法想像,她曾受到多大的伤害,承受过多大的痛苦。
“火灾。”她低语着,只要回忆,就是一阵心痛。
幽暗之中,他拧起浓眉。
“什么时候?"她没有回答,在他温热的大手下,微微颤抖。她的双手,揪紧身下的被单,连指关节都泛白发疼。
热烫的体温,抚着她的伤,仿佛也抚着她的心。
“什么时候的事?”他追问,不让她再藏起那些旧伤。他看得出来,她太过在意这件事,倘若他不残忍的,逼迫她说出来,旧日的伤痛,只会在她心中愈积愈深。
起先,她并不想说。
她太胆怯,太习惯于逃避。但是,不知为什么,那些从未向别人诉说的一切,竟在他的面前,自然的就流泻出口。
“我十岁的时候。”她艰难的说出每一个字。“家里发生火灾,火势好快好快,妈妈抱着弟弟,被困在楼梯口,全身着火的爸爸,把我从四楼窗口往下丢。”回忆,历历在目。
柔柔的嗓音,格外平静,但说出的内容,却教他毛骨惊然。
他的大手,紧紧握住她,无言的鼓励着。
“我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身上除了烧伤,还有多处骨折。”她的双眸望着幽暗处,声音低微得如同梦吃。“他们不敢告诉我,我的家人都死于火灾,因为从醒来开始,我就不肯说话,甚至毫无反应。”
霍森无言的听着,伸出双手,将她抱入宽阔的胸膛,温暖她因为回忆而瑟瑟颤抖的身子。
这小小的身躯,竟背负着,这么多的痛楚。
“他们用尽办法,甚至把电视搬进病房,让我看着原本最爱看的卡通片。”欢乐的声音、美好的剧情,就在眼前上演,她却视而不见。
“然后,有一天,不知是哪个人,带来一部旧电影。”她永远都记得那一天。“那部电影里头,有个黑发蓝眼的男孩,对着镜头说‘加油,不要放弃!’,听到那句话后,我哭了,放声大哭。”医院里的人们,因为她的哭泣,又惊又喜,忙乱成一团。
“不要放弃。”她低语着这句英文。“那是火灾之前,妈妈教我的最后一句英文。原本,那时我己经想放弃了,直到听见,你在电视萤幕里,认真的对我说着同样的话……不要放弃!”泪水,无声滚落。
霍森清楚的记得,那是他的第一部电影。
当时,他只是照导演指示,演出一个活拨讨喜的角色,对着镜头后方,站在导演身旁,尚未为钱反目的父母,说出那句台词。
有谁想得到,一句简单的台词,竟会拯救了汪洋另一端的一个小女孩。
“从此,我就成了你的影迷。”她说得轻描淡写,在他怀中略微挣扎,像是从梦中惊醒,再度忆起自己的丑陋。“可不可以请你放开我,我想去找件薄外套穿上,那些疤痕.很丑”
温烫的男性薄唇,无限温柔的,吻上她的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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