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昏倒在雨中,他毫不犹豫的冲出去,将她抱回屋子里。
原本冷硬坚固的心防,充斥仇恨的心,就此渐渐软化,爱恨交织,剪不断、理还乱。
直到他无法克制,在她熟睡时,颤抖的轻抚她粉嫩的容颜,忆起太多太多她的温柔、她的深情。然后,她惺忪醒来,柔柔的吐出那一声低唤。
霍森。
他狼狈的落荒而逃。
泉涌的柔情,让他惊慌失措。
怎么可能呢?他竟还在乎她?竟还为她心痛?竟还想将她紧抱入怀中,甚至为折磨她而祈求原谅?
不不不,他是恨她的!他要恨她!恨她!
他不能忘记她的满嘴谎言;他不能忘记,她抛弃濒临死亡的他;他不能忘记,她曾说过爱他,却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迳自远走高飞。
他痛恨自己,曾对她余情未了,更痛恨她,能让他在那一瞬间,竟想抛下这段日子以来赖以维生的恨意。
于是,他慌了、乱了,疯狂的丢出手中所有武器,要将她伤得更重,证实他不会再被她迷惑。
所以他找来苏菲,合演了一出戏,用最恶毒的方式,羞辱她、讥讽她,撕碎她的尊严与她的心。这出戏的效果之好,远远超过他的预期,他几乎可以听见,她心头淌血的声音。
毫无疑问的,他报仇成功了。
但是,谁能来告诉他,为什么他感受不到半点快乐?反倒感到心痛,甚至懊悔到想狠狠的痛揍自己一顿?
一旁的苏菲,己经穿妥衣裳。她看着坐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诚心诚意的劝着。
“霍森,不要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她停了一会儿,看见他的双手紧握成拳,用力到甚至渗出点点鲜血。
他的悔恨是如此显而易见。
苏非同情不己,却知道自己这一时半刻,也帮不上什么忙,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我回饭店去后,会尽快打电话给亚历,请他把整件事情调查得更清楚些。”她不想留在这里,罪恶感让她坐立不安。
当她转过身,预备离开的时候,霍森开口了。
“凯曼。”
“什么?”她有些讶异,没想到会再次听见这个人的名字。凯曼掏空钱财潜逃后,他们为了保护霍森的名声,把这个消息也封锁了,霍森忙于复健,亚历积极筹拍电影,都没有心神去追查凯曼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霍森没有看她,只是说道:“告诉亚历,去查凯曼。”
不知前因后果的苏菲,没有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不过,她倒是很清楚,亚历神通广大,只要他认真起来,一定能很快找到凯曼。
“好的,我知道了。”说完,她走出房间,清脆的高跟鞋声逐渐远去。
四周,静了下来。
静得可怕。
霍森维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就像受到诅咒,己经化为石像。他会提起凯曼,是因为素馨曾说过,是凯曼要她离开,她才会错失了得知他发生车祸的捎息。
但,那是她的谎言啊!
既然,他坚信她说的全都是谎话,为什么还要告诉苏菲,要亚历去查凯曼?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提起凯曼,是想戳破她的谎言,还是想证明——证明——证明什么?
那个答案,教他恐惧到不敢细想。
霍森转过头,望见落地窗外,幽暗无边的黑夜。夜己经深了,而温泉别墅的所在地,又跟镇上隔了一大段荒凉的产业道路,跟茂密的牧草园,入夜之后,四周连灯光都罕见。
他的心,狠狠一抽。
我爱你啊……难道……这没有半点意义?
素馨哀恸的低语,回荡在耳边。
她心碎的模样,就烙印在他心里,怎么也无法抹去。即便是恨,他依然忍不住,深深担忧着那个因他而绝望,忙乱奔逃离开的女人。
这么深、这么暗的夜,她会去哪里?
回家吗?无边的黑暗里,泪眼朦胧的她,找不找得到回家的路?回到家里后,有谁能照料她、安慰她?
她,还在发烧。
霍森伸出手,看着曾轻触过她粉颊的指掌,无法忘却她肌肤上烫人的温度。她病得那么重,他却在她最虚弱的时候,残酷的把她逼走…
天啊!
无法控制的惊惶在心头扩散。
他做了什么?
仇恨与恐慌,让他成为无情的魔鬼,他恶毒的伤害她,就因为他不愿意承认,即使被她背叛、欺瞒,他还是爱着她。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
她悲伤心碎的表情历历在目,直到如今,他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该死,他爱她!
伤了她,却也狠狠的伤了自己;伤了她,就是在伤害自己。
抖颤着手,他喘着气,不觉把脸埋进手里,再也承受不住汹涌如浪的懊悔,那张曾咒骂她、羞辱她的嘴,如今吐出的,是凄厉的痛吼嚎叫,令人惨不忍闻。
他爱她,爱得无可救药,不能自己。
纵然恨,却无法抹灭他对她的爱。复仇是最可笑的借口,他日夜都想着她,甚至还要欺瞒自己,无法忘记她,是因为恨得太深。
他得找到她,得找回她。
如果她怎么了……如果她出了事……
不,不会的,不会的……
摇摇晃晃的,霍森下床起身,穿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茫然的拿着车钥匙,出门开车,在黑暗中穿过产业道路。
爱也罢,恨也罢,他无法再思考,只想着要追上素馨,亲口告诉她,他有多么悔恨,竟用那种方式伤害她。
黑暗,浓如重幕。
他沿路注意,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直到来到她居住的家门前,推开她那天因为他抱走翔翔,而慌乱追出时,忘记锁上的门,却赫然发现,她并没有回到家中。
恐惧与担忧,惶惶袭上心头。
她病得那么重,除了回家,还能去哪里?
况且,就算她离开温泉别墅的时间比他早,她徒步所需的时间,绝对比他开车来到她家更长。她应该还在路上,但是从温泉别墅到她家,只有这一条路,而他却没有看见她。
她在哪里?
心头揪紧的霍森,慌忙冲出门,跳上车子,匆匆往来时路驶去。这次,他开得很慢,却还是没见到素馨的身影。
她在哪里?
恐惧愈来愈深,他一遍又一遍的,在路上兜转搜寻,最后干脆放弃车子,徒步走过崎岖的产业道路跟坚硬的柏油路,再三寻找着她的下落。受过伤的腿,以激烈的痛楚抗议,他却浑然不觉,拖着跛行的腿,就是要找到她。
天色,从浓黑,渐渐泛白。
直到他己数不情是第几次从温泉别墅折返,再踏上产业道路的时侯,一阵尖锐急促的声音,从远方逐渐靠近。
霍森陡然停住脚,只觉得全身发冷,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那是救护车的声音。
不,不要,不要是素馨!
他狂乱的在心中呐喊,疲惫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朝救护车声音传来的方向,开始卖力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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