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晏起这个人话不多,可是个真看重感情的,特别是在水月村离的时候因为他爷爷身体不好祁云特意给晏老安排的职务,他爷爷在交代孩子的时候这些孩子们也给他爷爷带来了很多快乐,心情好了身体上也没劳累亏损,身体自然也算是比较健康。
这份情晏起不仅记在祁云身上,也记在水月村里那些曾经言语行为上帮助过他们善待过他们的人身上。
李晓冬是作为本村大队长,跟着一起做证人的,公社上跟着一起去的是张主任,到了市里面,祁云拿着晏起给的信直接去他说的那个部门找了位领导。
对方看了信之后二话不说就出了办公楼带着祁云他们跑了好几处又给省城上面通了几通电话,最后还给他们安排了招待所。
“这个事你们放心,前几天我们就已经在找当年诬告邱北的那个人,今天早上说是已经找到了,正在去县城里抓人,像这种诬告老师的人,咱们一定会严惩不怠!”
祁云满脸感动的握着这人的手道了谢,这人很是满足的挥挥手走了。
能让平城那边军队里的首长与政府里的领导同时两边都打招呼的事儿,能得当事人一句夸,回头他的好处肯定少不了。
祁云也是之后才知道广远那边也往下面打了电话交代过,所以这次上诉顺利极了,祁云他们只是在招待所住了几天,而后又让市法院那边去了一趟。
张主任跟李晓冬签了保证书而后被询问了一些关于邱北的事,最后祁云他们被安排跟暂时从省城那边押解过来准备上法庭再次审理案情的邱北见了面。
估计是因为上头有人,当然,主要也是因为这案子谁看了资料都能看出有问题,邱北被关在拘留所里,祁云他们陪着邱大爷过去的时候还被准许跟邱北同一个房间说话。
这是邱北出事之后的第六个年头,当年二十六风华正茂的邱北如今两鬓斑白,整个人透着股沧桑感。
原本还比较平和的邱北在见到被祁云扶着走进来的邱大爷时愣愣的看了邱大爷许久,最后缓缓起身,满脸眼泪已是无声的淌下,隔着铁栅栏跪了下来,“...爷爷。”
这个简单的称呼邱北张嘴努力了好几回才终于喊了出来。
当年突然出事,邱北从被抓到被判死刑,全程都是茫然懵懂的状态,一直到他爷爷满脸眼泪的隔着铁栅栏抓着他的手呜咽痛哭时邱北才陡然惊醒,铺天盖地的哀恸顷刻间席卷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小北,你去了那边好好改造,等领导人忙完了,爷爷就去首都找领导!我要跟领导说,我家小北是好的,不会干那种事......”
邱北一直都记得这句话,所以这些年再难熬也坚持了下来,他怕自己在里面没挺过来去了,爷爷收到他一盒骨灰,怕是要撑不住。
这么多年了,邱北以为还要许久才能见到爷爷,他还没有把跟爷爷重逢的画面勾画演练好就突然被人提了出来,一路往茳那市送了过来。
“小北莫哭啦,爷爷终于能接你回家啦!”
其实当年很多冤案假案要查起来并不算困难,当年那个女学生已经嫁人生子,可政府里的这些领导要真想找证据,也就是往下交代几句话的事儿。
很快当年跟那个女学生一个宿舍的人被找到了,另外还有邱北当年的同事。
这几位同事知道现在局势如何,也不再像当年那样怕惹事上身,很是干脆的做了人证,证明女学生说的邱北强女干她的时间段里邱北本人并没有单独离开,而是在办公室里备课。
这些人里或许有人怕被牵连,或许也有人是出于嫉妒,不过不管怎么样,邱北跟邱大爷都不在乎,除了法庭上远远的见过一面,私底下并没有再跟这些人接触。
半个月以后,邱大爷紧紧的拉着邱北的手,跟着祁云他们一起踏上了回镇上的车。
“邱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跟邱北见面之后祁云也算了解了这个人。
祁云原本以为像邱北这样经历了这些的人,要么就是满身尖锐心怀报复,要么就是一身颓废。
可恰恰相反,邱北虽然面容沧桑,可眼神却渐渐平静和缓了下来,在一开始的不习惯跟太多人接触之后,邱北渐渐习惯了外面的世界,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温和。
年纪轻轻就在省城最好的大学任教,那时候可以说是人人称羡的人物,可正当风光之时却遭到构陷锒铛入狱,刚结婚的妻子直接打胎离婚,而后最美好的岁月就丢在了高高的围墙里。
祁云无法想象若是自己遇到那种情况会如何,最大的可能或许就是成为他设想中的第一种吧。
祁云这声邱哥叫得心服口服,邱北知道这两年祁云对自家爷爷十分照顾,这回的上诉翻案也是祁云搭的头,听说那两位来头不小的领导也是祁云帮忙求的情。
对祁云,邱北是跪在地上道谢都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感激。
“我也没什么打算,就是回村里种种地,陪着我爷爷。”
邱大爷年纪不小了,这几天因为大孙子终于出来的事儿高兴得满面红光,看着倒是腿脚都利索了不少,可在邱北记忆里的还是几年前那个身体健朗的模样。
现在转眼看来,只觉得爷爷老了许多,心里酸涩不已。
祁云点头,“咱们村有个小学,要是邱哥不嫌弃,到时候回镇上咱们直接请张主任给你添个名字,就在村里教孩子们算了。”
邱北顿时一愣,“我这样的人也能?”
“你这样的人?你怎样?你是咱们村甚至咱们镇唯一的大学生,还在大学里教多大学生,教个小学生又怎么不能?”
邱北知道祁云明明清楚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对上祁云含笑的双眸,邱北失笑,垂眸扯了扯衣角,再抬眸间沧桑的脸上也带上了温和的笑,点头,“校长都这么说了,我一定努力教好每一个孩子。”
再是优秀的老师也不能说教好每一个学生,可既然邱北说了,自然会竭尽全力的去按照这个标准要求自己。
村里唯一的劳改犯回来了,还成了小学的老师!
这个消息可算是平地起惊雷,村里那些喜欢八卦碎嘴的婆姨可算是吃了回大西瓜,接下来半个多月的时间都在议论这事儿。
议论归议论,大家也不至于说别的,毕竟听说这件案子还是祁云写了信向首都领导求助重审的,关于案子的细节祁云也没隐瞒,回来的当天有人来问祁云就满是愤慨的说了一通。
即便后来再有人问,祁云反反复复回答同样的问题也一点没有不耐烦的,反而始终是气愤的,这种情绪被很好的传染给了听他说话的人,而后一层层一浪浪的传播开来,即便是闲话传得最厉害的时候,大家伙对于邱北的评论都是“倒霉蛋”。
或许这也跟邱北是男人有一定缘故,要是牵涉进强女干案的是女人,哪怕有这个领导那个领导力证她是无辜的无罪的,可若是被翻案放回来,女人们的口水就能淹死她。
邱北被误判这么多年,还失去了当年的工作财产家庭,哪怕是因为原告故意诬告,可判定结果的却是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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