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欢边吃水果边质问他:“你gān嘛突然跑来?还……”
“还什么?“陈让说,“这样不好么?”
他用牙签戳了块火龙果递到她嘴边,她一口咬住,皱着眉咀嚼,他慢条斯理又戳下一块,道:“正大光明谈恋爱,谁都没什么好说的。”
……
如陈让所说,饭棚里那一出传出去之后,私下非议的声音渐渐减小。陈让自己都盖章承认了他们是在“谈恋爱”,说“玩玩而已”以及用“搞在一起”这种负面形容词来揣测的人,纷纷闭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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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恋爱这件事搬到明面上,组里同事对齐欢的态度稍有改变,一开始有些不适,但过了一个礼拜,大家也渐渐习惯。齐欢并未作威作福,依然安分上下班,处理好自己分内的工作。
只是她到的地方,见到投资方大佬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教许多底层工作人员不得不打起jīng神。
事qíng结束,没几天,齐欢又开始愁眉苦脸。一连三天,陈让坐在桌后看文件,一抬头,总是见她窝在沙发上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陈让终是忍不住问出口:“你在愁什么?说来我听听。”
被问及,齐欢沉吟,犹犹豫豫开口:“我在想……”
她叹气:“过段时间我要去见我爸爸,我在想,要不要带你一起去。”
原来是为这件事烦忧。陈让停下手里工作,到她身旁坐下,“你怎么想?”
她苦着张脸:“我也不知道……”
陈让轻抚她的长发,“没什么好头疼的。你要去的话,我肯定得陪你去,平城过去不近。”
“我又不会迷路……”
“谁知道。有人连我房间密码都能记错。”陈让淡淡一句,将她的智商质疑了个透。
齐欢撇嘴,无法反驳。
“反正早见晚见一样都是要见,去看看岳父也好。”
齐欢叹气,觉得他说得也不无道理,反正迟早是要见的,不如……滞顿几秒猛然回神,瞪他:“你乱叫什么,谁是你岳父?!”
“谁的女儿追我追得死去活来谁就是咯。”
“……你这样我爸听了可不会高兴。”
“事实。”
“……”齐欢捧住他的脸,气得在他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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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后,探视齐参一事,齐欢最后还是带上了陈让。探视时间有限,齐参对陈让似是很有兴趣,支开齐欢,两人单独聊了会儿。
回程车上,齐欢问陈让:“我爸和你说什么?”
陈让道:“没什么。岳父只是让我对你好一点。”
齐欢追问:“就这些?”
他点头,反诘:“不然?”
齐欢没继续问,她爸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想来以他们俩的xing格,也起不了什么冲突。
车一路往省城市区开,陈让调好车内温度,座椅也调整至合适高度,齐欢头一歪,闭眼小憩。一觉睡醒,已经在市区内。
“你说订好的那家餐厅在……”她揉搓眼发问,陈让正yù答,手机铃响。不知是什么事,但一般他处理公事时,她都会自觉噤声以免打扰他。
电话那头不知在说什么,陈让的表qíng少见的凝重。齐欢瞅着他不说话,他嗯了两声,最后一句:“知道了。”便挂断电话。
“怎么了,有什么事qíng么?”她略担心。
“没事。”陈让平稳打着方向盘,缓缓开至餐厅停车位。车停好,他没有下车,先是转头看向齐欢。
齐欢解安全带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你想见方秋蘅吗。”陈让说,“晚上我可以带你去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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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上立jiāo桥,夜色下光影斑驳,两旁飞速后退的大厦粼粼泛着光。司机平稳开着车,车身没有半丝颠簸。
陈让和齐欢坐在后座,见她搭在膝头的手微微攥紧,陈让覆掌在她手背,“别怕。”
“嗯。”她轻轻动喉,“我不怕。”
路灯在窗外飞快掠过,齐欢缓了缓,道:“所以,方秋蘅现在没有钱了,是吗?”
陈让嗯了声,先前已经给她讲过一遍,再次复述大致意思。
做生意这种事,不够jīng明,头脑不够灵活,就容易踩到坑。
这么几年来,方秋蘅和石从儒一直磕磕绊绊,手里那些钱,不仅没有翻倍大赚,反而断断续续搭出去,如今所剩无几,这些足够证明他们不是这块料。
然而那两人却像是魔怔了一般,非要在这条道上死磕。或许,心里都存着一口气想要较劲,较劲的对象自然是那个他们看不上眼,但偏偏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齐参。
陈让道:“方秋蘅的公司申请破产保护试图资金重组,没能成功。”
齐欢动唇,想说话,到底什么都没说。想想也是,怎么可能会让他们重组成功——既然是挖了坑等着,就绝不会给他们从坑里爬出来的机会。
“你刚刚说……”齐欢小声道,“和他们谈合作的,是你姑姑的朋友?”
“是。”
她垂头,良久无言。
“怎么,害怕?”
“……怎么可能。”齐欢瞪他,而后气势消褪,“我只是……只是……”她微哽,鼻尖发酸,“我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以前有齐参护着,胡天胡地,什么都不怕。现在……
“别掉眼泪。”陈让悠悠道,“我车上的坐垫是真皮,很贵。”
“……”齐欢的qíng绪瞬间被他破坏气氛的话噎回去,抬手掐他手臂。
陈让长臂一揽,顺势将她圈到怀里。齐欢埋头在他胸膛前,蹭了蹭发热的眼睛。
“我跟你说过,有些坎只是一时的,它不可能阻碍你一辈子。”
他胸腔轻震,齐欢闷声嗯了句,又听他道:“只是,把岳父的钱全折腾没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才不会生气。”
“要是生气怎么办?”
“那我就不跟他好,吃饭的时候不和他聊天!”
陈让抬掌轻拍她后脑,失笑,“这么凶。”
齐欢闷闷哼了声,抬头,下巴戳在他胸膛上,“姑姑知道这件事……?”
“知道。”陈让说,“一开始很生气,她觉得我在胡闹。”
“然后呢?”
“然后就同意了。”
齐欢狐疑盯着他。他低头,“她差点把我额头戳破。”
尽管将华运的事处理得很好,但他还是年纪太轻,有些事qíng不是想做就能做的。他没日没夜的工作,折换成一个他姑姑有能力做到的要求,骂归骂,训斥归训斥,最后还是成了。
陈让记得很清楚,他对姑姑说出这件事时,那一通劈头盖脸的骂,从出生后还是头一次。姑姑气得不轻,指着他当场就训:“你是不是觉得华运现在很了不起,觉得这份了不起有你的功劳,翅膀硬了,一点分寸都没了?!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你不如想想明天的会议,想想下一个季度的战略,满脑子歪门邪道想着要坑一家小企业,你是觉得自己多有本事?!”
他一声不吭,任姑姑骂了半个小时。最后,姑姑对他不到huáng河不死心的执拗无计可施,勉qiáng答应,却还是怒不可遏:“你沉着张脸给谁看?!这件事我姑且答应你,但是我告诉你,绝对没有下一次,如果再有你自己滚到你爷爷面前去听听你爷爷怎么说!”
她是真的很生气,当时直接把文件砸到他身上,还说——
“我对你很失望,你今天就收拾东西去州城把上回的项目监督完。你既然这么闲有时间想七想八,同期报表和下季度战略书明天jiāo给我,做不完什么要求都免谈!听清楚了就马上滚蛋,别杵在我面前,看到你就来气!”
多余的没告诉齐欢,陈让只随口概述两句。他说的云淡风轻,齐欢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姑姑,她很凶吗……”
陈让想了想,道:“不凶,只是比较严肃。”
齐欢抬指触摸他的额心,“疼不疼?”
“不疼。”
她趴在他怀里,盯着他看,眼睫轻眨。良久,她直起身,唇瓣轻轻在他额心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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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车没有开进哪个小区,而是开到一条商业街。方秋蘅的公司在三楼,规模一般,只租了一层做办公室,可以想见,她手里那些钱,不过五年时间已然缩水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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