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有多好?”云溪突然冷冷地反问道。
我怔了怔,道:“自然是门当户对,家境殷实些,婆婆好相与、夫君忠良敦厚又有本事,会真心疼你……哦,还有小姑、妯娌也要好相处……嗯,你还小,这几年尽够寻个这样的人家。”
我盘算着,想象着,脸上露出笑容,若真能嫁一个这样的人家……门当户对,谁也不会看不起谁,一家和睦,夫妻恩爱,再生几个娃,儿孙满堂……那得多和乐美满。
“是吗?每天和村里其他人家一样,每日绕着柴米油盐cao劳,与公公婆婆只会盘算今天得了什么、亏了什么、哪个亲戚该走动走动、谁家的亲戚要疏远;和夫君只会讲家里的地里庄稼长得好不好、猪下了几个崽子、jī生了几个蛋、娃穿了几件衣?”
我的话语被云溪打断,她冷声的责问让我一下转不过弯来。
我想了想,道:“难道不该是这样吗?过日子不就是柴米油盐,人qíng往来么?”
“哼,”云溪望着我,眼里满满的鄙夷和轻视,还有几分怜悯:“人的一辈子就得这样吗?就一定得嫁个粗野农夫?就一定得在柴米油盐中一天天耗尽吗?那活着还有什么劲头?!我自幼饱读诗书,自认容貌清丽,为何要与你一般,满脑子只有吃、穿?满脑子只有夫君、娃娃?不,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我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高傲地扬起头,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辉,看着我,却又想看向很远的地方,这样的云溪……很陌生。
我竟从不知道,我抬头不见低头见,天天同chuáng共枕的妹妹竟抱了这样的心思。
心比天高。
这个不知道是听明辰还是纪玉、云溪或是其他人说过的词儿突然出现在脑海。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得搜寻着词句道:“妹妹、云溪,你读书读糊涂了罢?我们出身在农户人家,大家……大家都是这么过的,也不见得过得不好……”
云溪看了我一眼,道:“姐姐,人各有志。”
我望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确实,人各有志,我觉得好的,别人不一定觉得好。
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云溪道:“姐姐,你和玉哥哥不配,你压根就不懂他的心思,你只想着安然度日,可他不同。他才是与我心思相近之人,他不会甘心于存点小钱,娶门媳妇,生几个娃娃,安稳度日的日子,他是有大志向之人,终有一日,他是能出人头地的,那时,你拿什么配上他?”
她盯着我的眼睛,继续道:“所以,你最好别打他的主意,别去抢他,别因为自个恨嫁就拉上一个不配你的人!你不是一向都让着我吗?为何在此事上不能让?你就让让妹妹我吧……”
她说什么?
因为自己恨嫁就去抢她的心上人?
因为我一向都让她,所以此时也该让她?
我心里的怒气慢慢升腾而起!猛地站起来,指着云溪厉声道:“闭嘴!”
云溪怔了怔,盯着我充满怒气的双眼,抿紧了双唇。
我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冷厉地怒斥道:“好,你说我不读书,不懂得你的心思,不懂得一些事qíng,对,我确实不喜读书,可天下的理儿都是一样的,我倒不信读书倒能读出不一样的理儿来。云溪,你且给我听着:
你说我在抢纪玉,可纪玉是个人,是活生生的人!他不是一件事物!他有自个的想法,一是我没有抢的心思,二是我又该这么抢呢?抢或者不抢,让或是不让,他都有自个的想法,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你说从小到大,我都在让着你,所以我就该让你,可我让你,是因为你是我的妹妹,骨ròu之qíng、姐妹qíng深,我爱你,我才让你!我让你,是我的qíng分,不是我欠你的!一家人没那么多计较,我不要求你回报,可你也别将我的好心随意践踏!
我虽然不通文墨,可我也知道知足常乐、qiáng扭的瓜儿不甜的理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qiáng也qiáng不来,你可以争、可以努力,可争不来努力不来的时候,就得认命!
你读书识字、你堪称才女,可读书识字最重要的是知qíng晓理,你这么浅显的道理也分不清,枉费你读了那么多的书!”
我眼神yīn狠地盯着人看时,很有点拼命的狠劲和气势。而且这话说得有些重了,果然,云溪微张着嘴,怔怔地望着我,脸色发白。
我冷冷地盯着她,呼出一口气,我从舍不得对她说重话,可若是能让她明些道理,训上她一顿,也是值得的。
但云溪的态度却让我有些失望、意外、又疑惑。
她从惊惧、震惊、意外,渐渐地恢复了平静,迎着我的目光,不避不让地缓缓站起来,与我平视,嘴角带了一丝讥讽的笑意:“是吗?你这么知道你们没有欠我?”
这句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话意未明。
欠她的?欠了她什么?谁欠了她?
我一皱眉:“你说什么胡话!”
云溪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就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一屋摇曳的灯光,忽明忽暗,一室寂静。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难得地觉得心头纷乱,有些心烦。
云溪……该拿你怎么办?
若是纪玉不答应娶你,你又会怎么样?
不行,我得再想个办法劝劝她。
我也走出屋外,在院子里一个背光的角落坐下,慢慢地整理有些混乱的思绪。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娘轻步走到我身后,低声问道:“怎么了?”
我不知该如何说,只摇了摇头。
娘在我身边坐下,道:“是和云溪吵架了罢?”
我沉默了一会,娘继续道:“为了纪玉?”
我叹了口气,娘轻声道:“阿喜,我与你说过别为了一个男人让你们姐妹反目,你还记得不?”
我点了点头,有些苦恼地看着娘道:“可是……纪玉说他不喜欢云溪。”
娘眉头一皱,神色凝重地看着我:“纪玉亲口说的?”
我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云溪还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她说我们欠她的。”
娘呆了一呆,似乎思索着什么,又猛地抬头盯着我:“她是这样说的?!”
我心里一动,娘这反应有点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卡文……555,谁给我个提示吧,继续写的提示……
比如,该拿云溪怎么办?纪玉如果被bī亲了该怎么办?……
囧,我就是个天雷、狗血制造者。
☆、39
娘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不清楚,因为之后也没见娘有做过、说过什么。
纪玉重新回了尚文书院读书,云溪一如以前一般,整日安静地做些针线、读读书,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我却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疏远了,特别是云溪静静地看向我,那冷淡的眼神,总让我觉得有点微微的难受和空落。
大概是功课繁忙,纪玉并不常回村里,但他托人带信回来,有一些是给纪正的家书,有一封却是给我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语句,只问问我识字学得怎么样了,纪正请人带信给纪玉时,带信之人也正是送信之人,还热心地问了句我有没有信要带给纪玉,我望着云溪越来越冷的眼神,摇了摇头,轻声对带信之人道:“请您转告给纪玉,就说他功课繁忙,就不用给我带信了,字,我正在学。”
有一次纪玉回来时,眼里的神qíng却有些奇怪。
似乎是喜悦,又似乎是悲伤,还有几丝悲愤。
才是清晨,远处田野里似有若无的雾气还没有散去,我走出院门,往不远处的菜园里摘些青菜准备做早饭,就见纪玉迎头行来。
这么早?
郡城离我们村庄也有百来里,他竟这么早就到了村里,那该多早起chuáng?转头看了看停在身前不远处的马车,车夫脸色的神色有些疲惫地站在马车旁整理马车,而那匹马嘴里直喷热气,身上汗水淋淋。
“玉哥哥?这么早就回来了?”我惊奇地问道。
纪玉匆匆地向我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便往自家的院子行去。
而我才留意到纪玉复杂的眼神。
出了什么急事吗?竟让纪玉带着这样的神qíng,匆忙地从郡城赶了回来。
我回头看了看匆匆而行的纪玉的背影,虽有些好奇,有些担心,终究什么也没打听,转身往菜园里摘菜去。
回来时,明辰正站在院子里,探头往隔壁纪家望去,云溪也站在一边,垂着眼眸,脸上没有什么表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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