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玉嘴角显出一丝讥讽的冷笑,道:“皇上颁发的诏书自然不是这简单几个字,洋洋洒洒万余字,不外乎是靖南王一家忠烈,却被jian佞所诬获罪,先皇亦有所察,命当今圣上彻查,圣上不负先皇之意,英明神武,明辨忠jian,天地昭昭,忠jian终分之类的话语。既要让景玄这靖南王复得名正言顺,又要慰藉老靖南王的在天之灵,又要顾及给老靖南王定罪的先皇声誉,还要顾及当今圣上自个的威名孝义。”
我点了点头,朝堂……果然是遥不可及的。
这……真是比故事还曲折呀。
可怜又悲惨的老靖南王坐在家中却祸从天降,一瞬间从王位跌到云端,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却偏有个儿子逃出生天,七年后,竟又回来了,还继承了父亲获罪前的封荫。
这……啧、啧……
纪玉道:“皇上会让景玄复靖南王之位,八成也因关系朝堂纷争。自两年前先皇驾崩,今皇上即位,朝堂局势有些动乱,丞相韩大人等人乘机结党,皇上颇有政令难通之感,今突接回景玄,封为靖南王,虽然不知道为何意,但比如与朝堂局势有关。”
我我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这庙堂之事,果然不是我这种平头百姓能懂的。
纪玉也看出了我的迷茫,没有再说下去。
我却突然想起,这两年,要缴jiāo的捐税越发多了……看来,和朝堂的那些动乱有关,原来,朝堂也并不是那么遥远,至少,那些手握大权的官宦们,也掌控着天下百姓的生活。
靖南王的冤屈洗清了,虽然未给受牵连之人平反,但也算是喜事一桩,至少纪玉不用担心因“逆谋罪臣之后”这个名头而担惊和拖累。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好困……
☆、40
再看到纪正时,我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钦佩,在主家突遭横祸时,还能对小主人不离不弃,这份仁义忠厚,委实难得。
也难怪今天早上纪家父子举止有些反常,靖南王平反,这在普通人看来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对他们来说,却有着曾经痛彻心扉的痛和恨,以及现在的欣喜和希望。
虽然皇上不可能诏告天下,为受牵连之人平反,但景玄续任靖南王,本身就是件为七年前的靖南王逆谋之事平反的。
回到家中,云溪还与纪玉jiāo谈了许久,说些什么,我不清楚,也罢,我不懂安慰人,但云溪应该会的。
靖南王平反一事,在纪玉父子心中激起的是惊涛骇làng,在生活中投下的,却只是一个涟漪,纪玉还得为了他心中所想所抱负读书,纪正也还得为了生计劳心劳力,我们的生活也是平淡进行。
这两年的苛捐杂税多了一些,村里众人的日子也没前些年那些日子好过了,幸好明辰读了几年书再回来种田,还是有些作用的,他辟了一亩田地种植肥大脆慡的莲藕,在十里八乡的倒小有名气,挣的钱很是能补贴家用。
父母正年壮,哥哥能gān,云溪能做些针线活计补贴家用,我能将家里家外的家事打理得整整齐齐,一切都有条不紊,所以我们家在村里也算是殷实了。
刘家村的刘瑶与明辰是在前几年就订了亲的,如今明辰也有十八岁了,娘就起了让明辰成亲的念头,去刘家村与刘瑶父母商量婚事去了。
明辰在院子里刨着跟木头修着小板凳,我凑到他身边,满脸戏谑地打趣他:“就快要成新郎官了,高兴吧?”
明辰大大方方地看了我一眼,摆摆手:“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男婚女嫁,天理人伦,就这样。”
我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一副老气秋横的样子,在他头上拍了一记:“你以为你七老八十了呀,说得好像看破红尘一样。”
他也笑了笑,我又问道:“你喜欢我未来的嫂子吗?”头几年过年时哥哥跟着爹娘到刘瑶家送年礼,倒也见过几次,不算盲婚哑嫁。
明辰放下手里的木头,又是一摆手:“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既然定亲了,她都将是你未来的嫂子,我会敬她、护她,就这样。”
我被他那吊儿郎当的动作和一脸明朗的笑容噎了一下,又忍不住拍了一记他的头。
这下明辰可不依了,摁住我挠痒:“我忍你让你,你倒越发没大没小了,让我教训教训你。”
我边推边逃,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求饶。
“行了,闹什么!”娘从门外走进来,脸色有些yīn沉。
她是刚从刘瑶家商议婚事回来的,怎么看着有些不高兴?难道是不顺利?不应该呀,刘瑶一家对明辰可是很满意的。
我和明辰对视了一眼,问道:“娘,怎么了?……不顺利?”
娘正眼看了看我们,在我脸上扫过一眼,眼神浮现出几丝怜惜和无奈,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没事,你们去忙吧。”
我和明辰jiāo换了个眼神,应了,往外行去,听得屋里娘重重地将手里提着的篮子往桌上一放,爹说了句什么。
我和明辰又jiāo换了个眼神,双双心有灵犀地往屋后摸去。
听墙脚虽然有些不光彩,可架不住好奇心,而且,应该是事关明辰的婚事的。
只听得屋里娘有些愤怒的声音传来:“……说什么阿喜……明辰是家中独子……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有些嫌弃我们家阿喜名声坏了,生怕嫁不出去做老姑娘,一辈子吃着家里的又丢人现眼,真是……”
我娘的声音气愤得有些颤抖,明辰的身子也一下紧绷起来,我忙一把拉住明辰,轻轻摇了摇他的手,给了他一个毋冲动的眼神。
屋里爹叹了两声气,轻声温言安慰了娘两句,倒了水给娘。
娘喝了两口,将碗重重一放:“我就说了,别说我们家阿喜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谁也不需要养她,她也能活得好好的,就算是要养着她,那也是我颜家的事qíng,拖累不了她刘家!是一辈子还是多久,我们家认了!”
爹道:“你看你,又和人家吵架了罢?”
娘重重哼了一声:“人家rǔ及我的女儿,我倒还要给人家赔笑脸不成?我饭也没吃,就回来了。”
爹闷了一会儿,道:“人家也没有明说,是你听了几句就气了,我听你说的意思,倒像是刘家想趁机多要些彩礼钱添嫁妆?”
娘怒声道:“不给!半个子儿也别想多要!既怕我颜家亏待了他的女儿,又何必要嫁到我们颜家!”
爹轻声劝道:“你看,才说上两句又生气了……”
我和明辰没有再听下去,离开了屋后,往院外摸去。
出了院子,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向明辰一笑:“原来是为这个。”
明辰铁青着脸,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你还有心qíng笑。”
“不然怎样?”我无所谓地笑笑:“我脸都敢丢,还不许人家说说,何况人家说的也没什么错,他们要多些彩礼给女儿添嫁妆,父母为子女打算,也是天经地义。”
明辰气恼地瞪了我一眼,快走两步在屋前一棵大树下蹲下来,道:“大不了,这门亲事我不结了。”
不结了?怎么可能?两家定亲都几年了,人尽皆知,为了刘瑶的父母说过几句隐晦的嫌弃和诋毁未来小姑的话,就突然不结亲了,那是要将刘瑶bī上绝路,虽然刘瑶的父母有些不着调,但刘瑶却是不错的姑娘,我们颜家做不出这样的事qíng。
我笑了一声:“好呀,你退亲,将刘瑶bī上绝路,然后再重新议亲娶亲。”
明辰一滞,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和恼火。
我想了想道:“我倒觉得刘瑶的父母还真是不聪明。刘瑶是一定要嫁给我们家的,要替刘瑶打算也不在这会儿,这不是给人家心里添堵,让刘瑶为难吗?”
明辰点头道:“就是!”
我转身弯腰冲着明辰做个鬼脸嬉笑道:“求我啊,求我别给你未来的妻子穿小鞋,来求我啊。”
明辰瞪着我,终究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我拍了拍他的手:“行了,人家就是说了两句隐晦不明的话,别放在心上。”
明辰没有应,脸上的神qíng有些无奈又郁闷。
我又笑道:“像你妹妹这么聪明、能gān又贤惠、温柔的人,不愁没有识人之人。”
明辰扑哧一笑,笑着调侃我道:“聪明、能gān、贤惠、温柔?那还是你吗?”
我并没有将那些话放在心上,这样的话伤不了我,可心里还是有些……
如今我不在意自己嫁不嫁得出去,就是在家里做个老姑娘,一辈子不嫁人,我相信我的家人也绝不弃我,可我的嫂子呢?
再怎么亲,也是隔了一层的外人,她又是否能容我一辈子?哥哥和她是否会因为我而争吵、而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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