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苦着脸道:“那恶婆娘嚷嚷说要问公子给个准信儿的。”
“玉哥哥呢?”
“赵公子、甄公子约他出去了呢,我是回来拿些东西的,却正好被这老虔婆撞上,她硬要在这儿等,我也没办法。”
我点了点头。
这几天,姚家也未再来闹,外头关于纪玉不顾恩义无故退亲的传言也淡了许多,倒换了个说法,说之前只是误会。
我想穿出流言不是姚家和宋家的本意,这消除流言,也不是他们能做到的,那帮着纪玉洗清流言的,不是景玄,就是吕将军了。
过了几天,就是殿试的日子了。
我和刘允到罗汉巷时,天幕黑蓝,天边还有星星在一眨一眨的,四周都是黑乎乎的,向店家借的两个灯笼只照亮身周的方寸之地。
夜色粘稠。
寒气袭人,呵气成雾,我裹紧了身上的裘衣。
越接近罗汉巷,点点灯光增多,渐有人声传来,原来罗汉巷住了不少贡生,到是早早地起chuáng备考了。
殿试,是黎明时入场,huáng昏后结束,一整天的时间,都要在考场里。
这是科举的最后一场,贡生们一个个是磨拳擦掌,或是壮志满怀的,或是忐忑不安的……无不是谨慎以对。
这一夜,到底有多少人是无法安眠的?
纪玉住的院子有昏huáng的灯光映出,我们才一敲门,就有人打开门,却是纪正,相互匆匆见了礼,走进院子里,只见纪玉一身簇新的蓝色衣裳从门内迈了出来,廊下昏huáng的灯光映在他身上,长身玉立,俊朗神清。
我走过去,看了看,他回头,微笑着问我:“怎么样?”
我微笑着,打量了一下:“不错。”顺便帮他整了整略有些不平整的袖角,又问道:“考试需要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纪玉点了点头:“备好了。”
门外传来唤门声,纪正开了门,却是来约纪玉一块儿去考场的。
纪正忙一叠声地唤文心快拿了东西跟着去。
刘允忙对纪玉勉励了几句,又给纪玉塞了一个不知何时求来的灵符,让他带在身上,纪玉一一应了。
我轻轻推了推纪玉:“去吧,这一去,就三元及第了。”
纪玉向我点了点头:“承你吉言。”迈步向前。
我双手jiāo握,握紧了手边的袖子。
纪玉走了几步回过头来,他的双眼在夜色中闪闪发亮,如落入了星辰,或许是灯光掩映,他的脸上忙是暖意,看了我一会,道:“你放心。”
我向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安心应对就好。”
纪玉点了点头,向我一笑,笑容如开在夜色中的昙花,自信、恣意、温暖。
回头,大步朝门外行去,文心捧着灯笼跟着匆忙跟上。
一主一仆融入了门外的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感觉不对,总觉得写不好,唉……
貌似这几天JJ还是吃评,老是在留言中看到被删了多少条评价,然后还看不到被吃掉的评价的内容,好郁闷。
☆、88、不娶
我回身打了个呵欠,道:“起得太早,有些困了。”
刘允瞪了我一会,道:“你还能睡着吗?”
我倒奇怪起来,问道:“为何不能?我还想回去睡个回笼觉呢。”
刘允看着我叹气,摇了摇头:“你个没心没肺的,怎的就不记挂玉哥儿殿试一事。”
我笑道:“大表哥您就别担心了。就算我们再怎么惦记,也助不了玉哥哥半分,又何必劳这jīng神。”
说着又打了个呵欠,对刘允摆了摆手道:“您自个慢慢担忧罢,我回客栈睡回笼觉去。”
刘允失笑,跟在我身后提了个小灯笼向客栈行去。
如散去的cháo水一般,罗汉巷附近住着的贡生带着他们的随从小厮都匆匆地往考场赶去了,周围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连被吵醒而哭闹的婴儿,也渐渐地歇了哭声,周围似乎又沉入了睡梦中。
真是黎明之前,夜色浓得如散不开的浓雾一般。
我和刘允手里的灯笼发出昏暗的灯光,在那浓稠的夜色中,反而显得更加昏暗,似乎连那一丝光线也要被夜色吞没一般。
脚下还有些细霜,踩上去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突然,在巷头转角处的一处yīn影里,也传来一阵轻微的“瑟瑟”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向我们靠了过来。
这么深浓的夜色,这般僻静的所在,怎么会有人在?
刘允向前一迈,挡在我身前,喝问道:“什么人?”
那人再向前两步,就在我们的灯笼灯光映照之处了,身段窈窕,即使在寒冬的深夜,穿着厚实的衣裳,也掩不住那人年轻女子的身段。
刘允松了口气,迟疑地问道:“这位姑娘……”
我微笑着道:“宋小姐,早。”
宋怜柔的脸依然掩在yīn影中,看不清神色,只听她低声回道:“颜姑娘,你也早。”
刘允对宋怜柔可没什么好感,对我道:“走罢,怪冷的,别冻坏了。”
我点了点头,跟在刘允身后就要离开。
只听宋怜柔在身后轻声道:“我看见他过去了……”
我继续向前迈了一步,她接着道:“可我还是不敢上去与他打声招呼……我羡慕你,羡慕你能光明正大地去送他。”
我脚步顿了顿,“唔”了一声,向前走去。
“颜姑娘,你上次托我舅母问我的一句话……我现在答你……”宋怜柔靠近两步,朗声道。
我顿住脚步,回头:“请说罢。”
宋怜柔慢慢地走到我面前,在我一步之距前停下。
她的脸色和嘴唇都有些发白,带着寒意,双手紧紧地袖在白色兔毛袖套内,向我露出一个娇媚的笑容:“你问我,若纪玉只是个白丁书生、或是个农夫,我还愿意嫁他不。如今……我就回答你这句话。”
她直视着我的双眼,眼神中神色不明:“我的答案是:没有如果!纪玉之所以为纪玉,是因为他就是那个人,他不会是白丁,也不会是农夫,他就是纪玉,是我从小就认识的谦逊有礼,温润如玉的纪玉。你所问的如果,都是让纪玉变成了另一个人,你让我如何回答你?”
我垂下眼帘,微微一笑:“说得好绕,不过,似乎也说得通。”
她一点头,笑得愈发妩媚:“你会如此问,是因为你以为我如此死皮赖脸,是因为我看中了纪玉的前程,我在意的只是他这个依靠,而不是因为……喜欢……”
说到“喜欢”二字时,她声音微微一低,眼帘微微一垂,但瞬而抬了起来,凝视着我的双眼,轻声却又坚定:“你错了……其实,我也错了……我原来也确实这样以为,可现在,我知道了,我会做出如此行径,是因为……我喜欢他。我喜欢了他整整十年。”
“或许你不知道,一个十岁的姑娘家对自己的亲事也会在意,对选定的夫婿也会念念不忘,我从八岁就知道了我是要嫁他的,到十岁纪家变故他离开后,我听见父亲说纪玉要退亲,你知不知道我偷偷哭了多少个晚上……你说得对,八年、八年足够改变很多东西……我以为这八年的挣扎,足以让我忘记他……可我错了,这八年来,我一直没忘记他……即使我对他是想寻个依靠,那也是因为,他让我愿意依靠。我没有了父亲,没有了母亲,两个哥哥有也等同于无,嫡亲的舅舅、舅母只会计算我价值几何,这世上我也只敢信他了……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的行径,可你让我如何放手?”
她微微向前一步,握起我的手,她的双手凉得如冰,急切地望着我道:“所以……请你让给我,行不?”
她满眼期待、恳求的望着我,我慢慢地摇了摇头,她的眼神蓦然冷下来,猛地一松手:“你何必bī我?”
我微微一笑,道:“宋小姐,我又如何bī了你?正如你所说的,没有如果,纪玉就是纪玉。纪玉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不是物件,又该如何让?若是纪玉是可以随意让来让去的,那他还是个值得尊重的人吗?……我与你不过是两条并行的小溪,两不相gān。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qíng感。就如同……并不是谁有钱就天生该拿去周济穷人,并不是如果你自幼失明,别人就该将自己的眼睛给你……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并不是别人该怜悯你该让你的筹码。你与纪玉分开了八年,而这八年来你喜欢的,到底是纪玉本人,还是你心里的他?你说你只敢信纪玉,又是不是你身上面对未来的锐气全都磨灭了?路是自个选的,于你有别的路可走,却偏要走死胡同,又是谁bī的?你愿的事,别人不愿,于他而言,又是不是你bī了他?谁又负了谁?我们各自好自为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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