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昔昭愈发欣赏三夫人了——有二夫人一起打理府中事宜,就能避免她被疑心重蹈覆辙,且是一派妯娌齐心协力的局面,再圆满不过。
要说随遇而安的能力,一般人都比不得三夫人。
三夫人又道:“方才我已经去了二嫂房里,说了此事。二嫂连声说那怎么行呢?反反复复说她不是那块料,又说现在两个孩子就够她忙了。”
叶昔昭轻易就能想到二夫人的反应。
随即,三夫人不以为然地扯扯嘴角,“我就跟她说了:你怎么就不行呢?大嫂要照顾忻姐儿,要孝敬太夫人,你有孕之后又是大事小情地照顾你,主持中馈就不需说了——这总比照顾两个孩子更忙吧?”说到这里,促狭地笑了,“她被我这么一通说,找不到推脱的借口了,反过来警告我小心些,可别让她抓到错处。我说咱们彼此彼此。”
叶昔昭眯了眸子轻笑,“你也是,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人一通说,也不怕她被气出个好歹,伤了和气。”
“不会。”三夫人笑容变得温和起来,“我会气她,可我也会哄她高兴。我出门的时候,她已是眉开眼笑的了。”啜了口茶,又道,“太夫人等着你呢,我陪你过去吧?”
“好啊。”
太夫人见到三夫人,便笑着指向她,“我是该说你伶牙俐齿,还是该说你没心没肺呢?方才你二嫂房里的丫鬟过来,打听你要她坐完月子就帮衬你大嫂的事,我就多问了几句,才知道你将你二嫂质问得险些发火——那么个没脾气的,都被你气到了。”
三夫人笑应道:“我自然是没心没肺的,若是带了心计前去,如何也不会这么开罪二嫂的。”
“难为你还知道。”太夫人拍拍身侧,唤两个儿媳一左一右坐在自己身侧,又看一眼暖阁,“忻姐儿跟昊哥儿在一起玩儿呢。”又对叶昔昭说道,“不论怎样,玉笙与四娘日后就能替你一段时日了,你只管安心养胎。”
“是啊。”叶昔昭笑容明媚,“我也能心安理得地偷懒了。”
对于二夫人与三夫人这种无伤大雅地斗斗嘴,太夫人与叶昔昭态度一致。说起来,三夫人不论将话怎么说,让二夫人不再做甩手闲人也不是坏事。二夫人迟早也要独力打理自己的一份日子,年轻时积累些经验,到时也不至于毫无章法。
第二日,孟氏过来了。
孟氏与太夫人一样,对于这件事的反应,远比叶昔昭这当事者还要高兴,也有着诸多感慨,拉着叶昔昭的手絮絮叮嘱半晌。
叶昔昭一一笑着应下。
之后,孟氏说起了二姨娘的病情,“怕是没有几日了。”
叶昔昭为之沉默片刻,“我二哥……”
孟氏道:“我与你爹已经尽全力了,不时去二姨娘房里坐坐,与她说说话。尽人事,听天命。她与你二哥都是明理人,况且还有芳菲时时宽慰着他们两个,没事。”
“这样就好。”叶昔昭又问起许氏,“我大嫂最近怎样?”
孟氏苦笑道:“正月里病了一场,你大哥请了乔宸去诊治,尽心照顾着。痊愈之后,我也与她细说了说轻重,也让她每日照看涛哥儿些时候,这几日已打起精神来,与芳菲一起打理内宅。”语声顿了顿,又道,“等二姨娘的事情过了,你大嫂真正想通了这些事,我再让她主持中馈吧。眼下不行,我对她还不放心——私受贿赂,你爹是一提起来就厌烦不已。”
叶昔昭知道,如今母亲对府里的事心里都有数,心疼地道:“娘还是要忙碌个一二年才能落得清闲。”
“能忙得你大哥家里家外井井有条,再忙也高兴。”孟氏笑着紧握了叶昔昭的手,“如今对你我是一百个放心。”
“如今我当真是没什么烦心事了,娘只管将心放宽。”叶昔昭说完这句,在心里加了一句,除了虞绍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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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绍筠得知叶昔昭的喜讯之后,忙遣了蔚公公去侯府道喜。
天气一日日暖和了起来,午后百无聊赖,她去了御花园漫步,迎面遇到了淑妃。
淑妃屈膝行礼。
虞绍筠居高临下打量着淑妃。将养了一个月,整个人也没恢复过来,施了厚重的脂粉,也无法掩饰那份憔悴失色。后宫女子,有一部分,是因着那个男人的恩宠、冷落而得意、失意的。沉了片刻,她才漠声让淑妃平身。
淑妃起身时,视线落在虞绍筠腹部,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虞绍筠没再理会她,缓步走向别处。
御花园里的花,经由花匠潜心打理,总是比宫外的花开得早一些、 一些。一处的花凋零了,另一处的花又开了。赏花人总有得看,花却难有常开不败的。
这情形多像这后宫里的女子。
转过一道弯,看到了钟离烨的身影。他面前有一个面生的侍卫,正在低声回禀什么事。
虞绍筠站定身形。
钟离烨一摆手,命侍卫退下,缓步到了她面前,“难得你也有这份心情,我陪你走走。”
虞绍筠笑着道谢。
钟离烨一面走一面道:“有人向我举荐了几名女子,已送至京城。”
“是么?”虞绍筠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钟离烨商量她,“都是出挑之人,我却没甚兴致,不如打发给重臣吧?”
虞绍筠目光微凝,“皇上的意思是——”
“永平侯子嗣艰难,你一直记挂此事——”
虞绍筠目光转冷,“皇上这话到底是何意?”
“你或是母后传道口谕,将看着合眼缘的人赐给永平侯。”
虞绍筠微微挑眉,现出一丝凌厉,“皇上若是为了永平侯子嗣艰难之事,赏赐大可不必。永平侯夫人已有喜脉。”之后眉目舒展开来,“臣妾倒是觉得,后宫嫔妃终究是少了些,若有佳人,皇上不如留为己用。”
话很不中听,可是,她持续太久的平静如水的情绪有了起伏,却没来由地让他有了一丝愉悦,“听你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着实不易。”
虞绍筠语带轻嘲:“臣妾意在提醒皇上,天子为朝臣赐婚再常见不过,为朝臣赐侍妾却实属罕见。这等事皇上做不得,臣妾更做不得。”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那都是昏君行径——这话她没说出,眼角眉梢却已流露出来。
钟离烨闲闲问道:“我执意如此呢?”
“臣妾万不敢从命。”
“若是将永平侯换成别人呢?”
“有何差别?”
钟离烨笑起来,携了她的手,“与你说笑几句而已,不需当真。永平侯夫人有喜之事,我已有耳闻。难得一对有情人,我怎么会让他们平添烦扰。”
虞绍筠半信半疑,认定他这话是个引子,必是有了什么打算,敷衍一笑,静待下文。
果然,钟离烨话锋一转,“永平侯夫人是贤妻,使得永平侯心无旁骛为国尽忠。毅勇侯夫人却是大相径庭,使得毅勇侯无心尽忠,愈发懈怠。既如此,我也只能找个明白事理的女子去服侍他,时时提醒他恪尽职守才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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