闾芙狼狈地出了御书房,挨了十鞭子的枣儿已在门边等她。她冷冷一哼,绕过她径直往前走,枣儿追了上去,不停告饶道:“闾姑娘,闾姑娘,奴婢虽有错,但也是为了你好啊!”
闾芙冷笑,“你陷害我,是为了我好?”恨只恨她是皇后赐下的婢女,不要也得要。等等,皇后……
枣儿压低了声音道:“闾姑娘,奴婢一时愚笨,没能想明白,后来您进了御书房,奴婢却想明白了。这孟夫人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又深受淑静贵太妃的喜爱,陛下前些日子十分看重她,日日叫她进御书房伴驾。您说这么一个人,依您如今的身份,能得罪得了么?奴婢说句不好听的,您今儿便是赢了,陛下处罚了她,但您不就摆明了跟皇后作对么?如今德妃入狱,良贵妃才从冷宫出来,全皇后是一宫独大,腹中还有龙子,她若是惦记上您,您还有好日子过么?”
闾芙眼中有些动摇,嘴上仍倔强道:“陛下定不会坐视不管。”
“我的闾姑娘,皇后娘娘若要折腾一个人,莫非还要大张旗鼓不成?”
闾芙沉默了好一会儿,看了一眼枣儿,冷着脸去往福阳宫,枣儿稍错一步,紧随其后。
“三哥哥,你已交待了打枣儿的只是做做样儿罢?”湛莲留在泰来斋,拿了八宝阁上的剔红观瀑布八圆盘把玩。
“应是交待了。”湛煊伸了伸腰,缓缓展了展自己还未痊愈的左臂,靠在榻上瞅着湛莲背影。
湛莲回头,见兄长懒洋洋地歪在榻上,日光照进来,看他惬意得很。
她不由看着他一笑,湛煊也回了一个笑容。
只觉许久没有这静好光阴了,湛莲正要开口,却又听得外边来禀,“陛下,右御丞杜大人求见。”
湛莲略为失望。
湛煊却道:“朕现下乏了,让他过一个时辰再来。”
“哥哥乏了?可要回乾坤宫休息?”
“朕不过想与莲花儿单独多待一会儿,总有这事那事,”湛煊叹口气,盘腿而坐,“过来,打双陆还是下棋?”
湛莲笑眯了眼,“下棋。”今儿她非得要赢哥哥不可。
二人正拿出棋盒,外头太监又回来了,“陛下,杜御丞说有要事,须即刻面圣。”
湛煊皱了眉,湛莲重新盖上了棋盒,“既是要事,哥哥便去罢。我再去母妃那儿看看。”
湛煊无奈,伸腿套鞋,“太妃怎么样了?”
“还有些病恹恹的哩。”
二人自知一时说不清这事儿,暂且不提。
湛莲从御书房出来,喜芳蕊儿二婢着实将心放进了肚子里,这原以为主子打了个像永乐公主的天大的事儿,不想竟就说了两句谎,这么轻飘飘地过了。她们真不知主子究竟被哪路神仙庇佑。
湛莲领着二婢又去了宁安宫,岂料太妃才喝了药睡下,湛莲只得出来,正寻思着是否回泰来斋,不想一踏出宁安宫,便被昭华宫的拦住了。
第44章
湛莲到了昭华宫,全皇后此时已大腹便便即将临盆了。她躺在榻上素面朝天,一对淡色眉毛紧紧皱起,脸颊上多出许多黄褐斑点,看上去极没精神。
湛莲见了礼,全皇后招手让她上前。湛莲依言往前走了两步。
“再近些。”皇后唇角轻扬。
湛莲闻言,走到了全皇后面前,正要开口,手臂却被皇后一把抓住,捏着肉儿使劲拧。
“你打了那闾氏,嗯?你打了闾家女?”全皇后一面厉声喝问,一面狠劲儿捏着湛莲娇嫩的皮肉。
湛莲疼痛钻心,好不容易才挣脱皇后魔掌,却被大宫女巧儿推搡着再次到了皇后面前,任由皇后再次在她身上行凶。
喜芳蕊儿见状大惊,忙想让前帮助主子,却被昭华殿里的宫女们阻挡。
二婢急急跪下,喜芳磕头道:“娘娘开恩,主子是您的嫡亲妹妹哪娘娘!”
皮肉好似都被捏掉了似的,湛莲疼得几近窒息,水眸氤氲,咬牙不肯求饶一句。她冷汗涔涔地看着几近狰狞的全皇后,以往对她的和善体贴的记忆一朝崩塌。
“你瞪着本宫作什么?你还有脸瞪着本宫!”全皇后捏累了,见她咬牙硬挺的模样更是生气,又在她手中拧了一把才推开了她。
“本宫怎么有你这种丧门星的妹妹,你不害死本宫,不害死全家,你就不甘心是么?早知如此,当初你生下来,本宫就该叫父亲将你投入水井淹死!”
湛莲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强压下身子上一波波跳动的痛楚,她用力眨了眨眼,里头凝聚的水雾才慢慢散去,“皇后娘娘一直想要我死是么?
全皇后随手将一旁的药碗往她身上砸去,“你有什么脸面活着!”一次次,一次次地将她自宝座拖进粪坑!
湛莲侧身避开,药碗砸至地下发出触目惊心的脆响。
喜芳与蕊儿不停磕头,“皇后娘娘,请饶了主子罢!”
湛莲注视皇后凶狠的神情半晌,道:“我没有打闾氏。”
“你还想骗本宫!”
“哪个奴才道听途说,惹得娘娘动了这么大的肝火,只是我方才才与那闾氏在御书房对质,澄清并非是我打了她,娘娘若不信,大可再叫那闾氏来再问一遍。”
全皇后眼神犹厉,“你与闾氏在御书房对质了?打她的那人不是你?”分明是她昭华宫的奴才远远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正是,那闾氏冤枉了我,陛下还让她向我道了歉。”
“陛下还让她向你道了歉?”全皇后如同听世间奇闻似的提高了音量。
“正是如此啊皇后娘娘,主子她是无辜的,请您明鉴!”喜芳高声道。
“闭嘴!”全皇后厉喝一声,转头若有所思地看向面无表情的湛莲,打量半晌,皇后才缓缓问道,“你究竟……做了什么?”闾氏跑去对质,怎地会无功而返?她那张脸,怎地会无功而返?想起那张脸,全皇后又止不住地阵阵怒火翻腾。
湛莲道:“我什么都没做。”
冒着火气的话显示着主人的不悦,全皇后知道经历这一场,她这妹妹定然难以再与她贴心,索性扔了那和善面具,再回了冰冷之色,“本宫叫你回话,没听见么!”
此时有宫女匆匆进殿来禀,“皇后娘娘,良贵妃娘娘来看您了。”
良贵妃自冷宫出来后,重回她的庆阳宫深居浅出了一段时日,再次出现在后宫面前已是平静如昔,依旧是那个端庄大气的贵妃娘娘。她每日都会来昭华宫坐上一会,时而亲自做些她孕时爱吃的东西给皇后送来。
皇后命人将药碗碎渣扫了干净,冷脸喝吓湛莲,“如今你丈夫那等丑陋之事满城皆知,本宫都替你丢人,你还毫不知耻四处招摇,哪里还有一点羞耻之心?回你的孟府去,即便圣旨御召,你也不准再进宫来,听见了么!”她不管她做什么,总之她在宫中自己就心惊肉跳,只怕哪一日又出了差池惹了圣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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