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在湖中的大少爷_小狐濡尾【完结+番外】(11)

阅读记录

  深衣嘶声叫道:“你们还有没有王法!竟敢动用私刑!”

  做梦也没有想到这辈子会被用上拶刑,屈打成招这种事情,竟然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绳子一收,痛楚猝不及防,她“啊”的一声大叫。

  虽不是娇生惯养,可从小到大,父母佑护,兄姐关照,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

  “奴儿和徐嬷嬷就死在你面前,说,他们怎么死的?”

  “……不……知……道……”

  绳子再收,十指连心,那痛楚直冲脑门,海浪般袭向四肢百骸,剧烈得她心都在颤抖。胸口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仿佛下一瞬就要呕出血来。

  那绳子越拉越紧,雪白的手指开始发紫、渗血,深衣疼得死去活来,哆嗦着唇,颤声道:“就算打死我,我也不知。”

  “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如你所愿!拿鞭子来!”

  深衣怒目而视,咬唇死不屈服。

  这才知道何为江湖险恶,不是仗着一身功夫,就能随心所欲的。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难不成,今天就要枉死在这里了……爹爹……四哥……谁来救救她……

  那鞭子竟沾了盐水。

  一鞭上身,深衣险些疼晕了过去!

  “头儿,先别!陌少那个疯子,把湖心苑烧了!——口口声声要这个丫头!”

  深衣挣着头,模糊的泪眼向湖心望去,只见浓烟滚滚,果然是着了火!

  “陌少蓬头散发地,拿着火把在苑中发疯,说让他的丫头找徐嬷嬷要些白米煮粥,怎的这么久还不回来。——头儿,方才仵作看了,奴儿和徐嬷嬷身上没伤,也不像是中了毒,恐怕真不是这丫头干的……莫不是中了邪了?我看要不还是先放这丫头回去?那陌少如今丧心病狂,连房子都敢烧,万一真闹出什么事来……”

  深衣看到陌少时,素白衫子随意系着,长发漆黑凌乱,显然起来了也没梳理,脸色苍白而阴郁。

  然而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陌少是这靖国府中唯一可信任依靠之人,见到他,竟像是见了亲人,一腔委屈涌上心头,之前一直忍着的眼泪止不住地滚了下来。

  陌少阴冷的目光越过她,落到后面的府卫身上,一刹间声音拔得尖厉凶狠!

  “你们想饿死我!”

  “你们所有人都想要我死!”

  “洒什么水!烧得干干净净,岂不合你们心意!”

  “滚!”

  双目赤红如狼,状似癫狂,极是骇人。

  又是一连串剧烈的咳嗽,雪白袖口上星星点点的鲜血。

  那些府卫之前极横,见到陌少这副模样,一个个竟不敢说话。他们浇灭大火匆匆散去后,陌少癫意忽收,脸色冷若寒石。擦净了唇边血迹,扯着长绳,转身回房。

  深衣蓦地明白,他是在装疯。

  ☆、谁伺候谁

  院中又只剩下了深衣一个人。

  朝阳驱散清晨的飘渺雾气,野艾绒绒叶片上露珠晶莹,水泽的清新气息湿润了鼻尖儿,好像又回到了在琉球玉山的日子。

  她忽的特别想念玉山的家,想念爹娘,想念哥哥姐姐。

  用袖子擦了擦脸,她默默地走进陌少的屋子。

  屋中孤冷,昨夜的浓郁药味缠绵不去。

  陌少的轮椅在洗脸架旁边,左手拿着棉布巾,在及膝高的小铜盆里浸湿了水,挤干,听见她进来,动作微有一滞,却未回头。

  深衣垂目看着自己紫肿不堪的双手,轻轻道:“谢谢。”

  陌少棉布巾探入右袖中,缓缓擦洗,漠然道:“我烧我的苑子,和你没什么干系。”

  深衣讶然:“可是你救了我啊?”

  陌少冷冷道:“不是救你,是教训你。”

  “我不明白。”

  陌少道:“若是救你,在你下水之时我就会放火。”

  深衣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陌少单手将小铜盆慢慢挪到腿上,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瓶放上架子。

  “没有第二次。”

  他径直入了净室,深衣近前看那小瓶,透明琉璃,其中有黄澄澄的菜油一样的东西,隔着木塞,仍溢出腥苦气味。

  陌少出净室时,发已经梳顺,依旧没有束起。换了一套深蓝色的袍子,缁素领子挺立紧致。如若不是那没有半点血色的冷白面颊,他几乎就和这幽暗的房间融为一体。

  这身打扮和昨日大相径庭。

  昨日那身白衣是大家子弟的燕居常服,今日这件,不过是件普普通通的庶人衣衫。

  深衣心中升起不平之鸣:莫家人待他,好生刻薄。

  只是这身简简单单的衣衫,一洗他昨日的阴柔之气,看着似乎又顺眼许多。

  “你怎么还在这里?”

  语气中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责难,深衣负气道:“我不是你的丫鬟么?不是要至死不离开你一步么?”

  陌少面色忽然沉下来,“我用不着你伺候,拿好药,出去。我的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以后不许进来。”

  深衣鼻尖一酸,赌气抬起双手,“我怎么拿!”

  她听到外面极轻微的脚步声,知道有人入苑。之前瑞儿说过,这里隔几天会有人送蔬粮过来。她心中委屈又气愤,却不敢再造次。

  很想大砸一通桌椅瓶罐来发泄。可惜这苑子里什么都没有——大约都被陌少砸光了。气郁之下,恨恨道:“大少爷的药金贵,奴婢用不起!”转身便走。

  身后陌少忽道:“回来。”

  深衣气呼呼的,毫不理睬。

  什么主子奴婢,去你奶奶的。海道上的人,谁见了自己不恭恭敬敬叫一声朱五小姐,你当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有少爷脾气,我还有小姐脾气呢!切!

  哐啷一声,房门自动关上。

  窗上本就有帘子,这下房中更是光线黯淡。

  陌少又道:“过来。”

  声音沉沉的竟是极好听。

  深衣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却见他手中不知何时拿了根棉签出来,药油在他膝上。

  他这是……良心被狗吐出来了么?

  “我一只手不大灵便,你上来些。”

  这声音有些蛊惑,温温的带点沙哑,听在耳里像舌尖儿上的砂糖化开。深衣眼巴巴地看着他,依言将受伤的双手抬到他左手边。

  他低着头,墨发丝润如雨。眼睛修长秀丽,三褶眼皮,十分的精致。如漆笔描过的眉干净利落,斜斜掠入发鬓,却无丝毫凌厉。

  棉签蘸了药油,落到深衣指上,羽絮样轻。清凉的感觉登时弥漫开来,消解了之前火烧火燎的疼痛,薄荷冰片一般沁入心脾。

  深衣喉间溢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这药真是太好了。

  走的时候一定要找陌少要几瓶。

  擦到两指间的重伤处,陌少似是抬得久了,手上有些酸软无力,不受控制地搐了一下。棉签触到血肉模糊处,深衣疼得叫了一声。

52书库推荐浏览: 小狐濡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