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在湖中的大少爷_小狐濡尾【完结+番外】(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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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放开她了。

  从心底弥漫而上的失落感觉浪潮一般汹涌激荡着,而她听见他在耳边用微弱的声气说道:

  “从此这世间,再也没有莫陌这个人了。这个婚约……真的不作数……”

  “深衣,去找你四哥。……让皇上派人……送你出海……”

  尘归尘,土归土。

  深衣恍然大悟。

  从今日起,靖国府的大少爷莫陌永远地死了。

  曾经做过凤还楼的杀手的他,也永远地死了。

  那一句“婚约不作数”,他说了三遍。

  他原本,就是想这样彻底地消失在世间,远离庙堂之高、作别江湖之远的罢?

  自己若是不介意,他就会如约陪着她。

  可是方才,自己介意了,他分明是打算杳然退身,做那天地间的一只渺渺沙鸥,千山暮雪独行去。

  “我不要这样!”

  深衣猛地大吼起来。他一开始就说,他配不上她,原来早就预料到她受不了他杀手这个身份。

  是她给了他希望,可是现在又无情地掐灭了他的希望。

  深衣忽然很痛恨自己。

  满怀的伤心愤怒找不到倾泻的出口,深衣倏然张嘴,照着他那张薄薄的唇狠狠地咬了下去。

  不知是对他方才那些话的惩戒,还是自己内心郁愤的发泄。深衣睁着眼,看见他也被疼得睁了眼,满眸的痛楚之色。

  陌少嘴里满是血腥,可又如何敌得过深衣心中的苦。

  她快快活活地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这般矛盾痛苦过。

  她只觉得心中一片漆黑,像夜航之船,看不到星月和灯塔火光。她只能迷惘地衔住陌少的唇,好像这碰触能够给她方向似的。

  她本能地伸出舌去舔舐他唇上被她咬出来的血,却在他紧咬的牙关处受到了阻碍。

  陌少重伤在身,哪里有力气阻拦她?他甚至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唯独能咬了牙,不令她胡来。

  深衣身上却有与生俱来的野性,右手探上来狠一捏他的腮角,迫得他张开了嘴。

  舌尖进去绞住了他的舌,蛮力地吮过了,又发横一咬,见他眉头陡然蹙起,漆黑眼眸中泛起一层潮湿雾气,方松了口。

  “叫你再说这种混账话!”

  “叫你再赶我走!”

  深衣抱着他的身躯,浑然忘了方才是她踌躇不已才令他灰了心意。

  总之她是不会错的。

  而陌少又怎么会觉得她错呢?不过是抿了唇,放松了身体任她抱着,沉沉地又昏迷了过去。

  陌少既说了他不会死,深衣便信了。摸他脉象,虽然细弱,却仍然稳定。深衣稍稍放了些心,放下他去那个更大的密室中去寻找药棉之物。

  是一个甚空阔的地洞,中间几根柱石支撑,倒有湖心苑的三分之一大。墙壁和土柱都很粗糙,铲子的印记十分清晰。深衣想这应该就是陌少自己挖出来的。想着他初初被囚禁于此处,无处可逃转而学老鼠打洞,深衣竟觉得他十分可爱。

  洞中亦是遍布绳索,地上土印处处,倒像是……他从绳子上掉下来的痕迹。

  他应该是常在其中练功罢……

  深衣心中酸楚,不再去看,擎了灯又去洞壁边上的几个大箱子里面翻找。

  箱子中大多是书,无非医药、数术、天文地理、兵器舰船制造等各类典籍。翻到最后一个箱子,才全是各类外伤药物,还有一大包似是干草之类的东西。深衣无暇细看,拿了药去给陌少处理伤口。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又周一了……老老实实去上班……意味着……只能隔日更……

  ☆、你是他命中的劫难

  深衣小心翼翼地为陌少裹了腿伤和手上的伤,看着他唯一完好的左手上那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唏嘘怅然了好久。

  在陌少旁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深衣才想起来她和陌少都是一夜一天不曾吃过东西了。看着陌少仍是昏迷,深衣踌躇了会儿,寻到了地下密室的另一个出口,确定外面没人后便摸了出去。

  厨房中还有些吃的。深衣不敢在外面多做逗留,拾掇了些木炭米粮之类,拎了个小锅勺子便又下去了。

  深衣无聊地数着米粒儿,嚼着块冷饼子,把一小锅清粥熬得看不到丁点清水和完整的白米,稠薄相宜,糯香四溢。

  用勺子搅得温凉了,心想这陌少还不醒,可如何是好,一回头时,却发现他半睁了眼,头偏倚在壁上静静地看着她,眼神竟是温温软软的,像两渊深深潭水。

  深衣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心头有些儿化。

  她的手保持着一个在空中揪着勺子的姿势,没敢动弹。她觉得他那眼神就像一只头一回飞出来觅食的幼雀,柔弱而张皇。稍有一丝儿的动静,便会被吓得再也不敢飞回来。

  果然他发现她看了过来,滞了一下,又垂下眼帘去。

  深衣心想可惜透顶了……端了水和白粥过来,一口一口地慢慢喂他。

  他似乎是胸口疼痛,咽得很慢,却模样乖顺。

  深衣捂不住心中的那点小小虚荣,终于开口问道:“你刚才为什么偷看我?”

  陌少低着头认真地研究那把粥勺,摆明了就是“我什么也没听见”。

  深衣失望地“唉”了一声,摸了把自己的脸,忽然痛心疾首地叫了出来:“哎唷,我今天还没洗脸!”

  陌少嘴角噗了一点点粥出来……

  深衣拿帕子给他抹净,嘟嘟哝哝道:“你是没见过我二姐和大嫂,保准你看上一眼,就会喜欢上,然后就……觉得我灰不溜秋小不啷当的。你肯定会觉得二姐被换成了我好吃亏……”

  忽见他又抬起眼来,这次却是坦然明澈了许多。

  他张唇无声道:“只喜欢你。”

  深衣顿时再也说不出一句俏皮话,喉中像是被什么硬硬的东西哽住了。

  夤夜时分,深衣给陌少穿上鲛衣,带着他潜出了一刹海。“借”了一匹马,把陌少送到了董记当铺。

  当铺中的三个人见到陌少,大惊失色之下,手忙脚乱地把他抬进了内室。

  深衣也要进去,被阿音一把拉住,“徐掌柜是个大夫,给阿陌疗伤,你进去作甚?”

  深衣见阿音脸色甚冷,语调中似乎对她甚是憎恶,不由得骞眉道:“我就进去看着他,也不行么?”

  阿音容颜清丽,却是厉色夺人:“不行!若非是你……”

  一句话没说完,被屋中走出来的徐夫人握住了手腕,手指翻飞打了句哑语。阿音咬牙忍怒,对深衣道:“夫人说阿陌没有生命之虞,天色晚了,你先回客房歇息去。后面怎么安排,等阿陌醒了再说。”

  深衣无法,一整日惊心动魄死里逃生的事情经历下来,转危为安之时,才觉得浑身脱力,疲惫不堪。随着徐夫人去了客房,倒头便睡。这一睡,便是日上三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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