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在湖中的大少爷_小狐濡尾【完结+番外】(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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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完结·风流尽

  他右臂在她膝弯一用力,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向那水池一步步走去。

  深衣感觉得到他走得十分不稳,似乎下一步,就要跌倒下去。

  可是他没有。

  龙魂索钩来了彗晶石匣,他拿着一枚玉钥,打开了那匣子,把她轻轻地放了进去。

  远远的爆炸声轰隆响起,接连三声。

  是三座铁索悬桥被炸毁了。

  深衣猛然瞪大了眼睛。

  他牵起她的手,将一对珍珠耳环放进了她的手心,为她拢上了五指。

  两枚合浦南珠珠圆玉润,在拂晓淡蓝熹色中浅浅流溢出瑰奇绚丽的光彩。

  深衣识得这是她自己的耳环——初初和他相见后,为他取药时在董记当铺当掉的那对耳环。

  心中猛的一疼,似是被用力抓了一把。

  他定是一直藏着这对耳环的罢?

  她不会忘记在那些销魂蚀骨的缠绵中,他一次次地吻过她的耳垂,似乎是爱不释手。

  “我无数次地想……要在成婚之时,给你戴上……”

  他的声音如此地嘶涩喑哑,粗哳着,却似利刃,一刀一刀地划在她心上,鲜血直流。他别过头去,定了定,侧过头来已是悲苦笑意。手指摩挲在她脸颊上,沉重微颤,尽是浓浓的眷恋。

  “我终究是没有这个福分。”

  这一句话直令深衣如坠冰窟,从头至脚彻骨冰寒。

  她想大声地叫醒他:你不是发过誓不丢下我的吗?你现在把耳环还给我,又说自己没有这个福分,是何用意?你既然打开了石匣,为何不进来和我一起逃离这个地方?

  “哥哥已经死了。我不能再让你死。”

  他忽的用手盖住了她的眼睛,在她唇上飞快地碾下重重一吻,临离开时,似恋似恨似怨,狠狠在她嘴角唇沿啮齿一咬——

  那是结结实实地咬掉了一块血肉。

  鲜血顺着嘴角淌下,深衣疼得浑身抖颤,却觉得有冰凉刺骨的一滴水坠落脸颊,很快洇散开来。

  “好好活着。”

  待她能看见时,他已经背过身去遽然盖上了匣盖,“嗒”然一声,四角均有机关嵌合,严丝合缝。

  深衣从匣内看到了机关,才恍然明白这石匣自其中可以轻易打开;在外面,就必须依靠玉钥。

  这正是为倚天逃出生天所量身定制的。

  石匣四壁和顶盖上都有细小气孔,亦能透过声音来。固然细若蚊蝇,然而深衣如今听力非常,亦能听得清清楚楚。

  陌上春阖匣的那一刹,白光如电,倚天长刀劈空而来,挟风裹雷。陌上春侧身闪开,那刀砍在石匣之上,顿时激起池中巨浪。深衣曾乘船历过暴风海啸,对这般翻天覆地的颠簸并不陌生,然而六面彗晶石壁嗡嗡鸣响,直震得她耳膜疼痛不已。

  一连串的火花自地面高高飞溅,倚天刀影层层迭起,宛如惊天骇浪。所过之处,大理石的方砖池栏节节碎裂,尘砾四散。

  陌上春被逼得毫无还手之力,每每都是千钧一发之际,擦着刀刃艰险避过。将至墙边退无可退出,龙魂索嗤然激射,刺入阁柱之中。陌上春借力飞身凌空,足尖在朱红大柱上一点,口中陌刀欹仄,将那夜雪之后的第一缕晨光聚于湛刃之上,登时耀得倚天下意识偏头闪避,手中刀法稍滞。趁此时机,陌上春手中细窄长刃如梭鱼挺出,攻掠偏取,三联撩刺直夺喉腹,与倚天鏖战到一处,两下难分难解。

  深衣早已不是第一次看陌上春与人决斗。

  她此前也经历过许多的搏斗,父兄与海贼之间的战争,岂下百千?

  可是从来不如看陌上春的揪心。

  并非是她偏心。从监兵一品到孟章一品,从张子山到如今的倚天,陌上春无有一次不是在以性命相拼,没有一次不是死里逃生,险些丢却性命。

  他双腿重疾,右手失却三指,每每只有不过五成的把握,就敢去搏生死。

  只是这一次,她真正是怕到了骨子里。

  倚天是陌上春的师父。

  陌上春不是不想和自己走。只是他偷得了彗晶石匣的钥匙,倚天追赶而来,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就算他与她一同入了石匣,倚天也绝不会让这个匣子离开凤还楼。

  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句句都是绝望,竟似遗言……深衣心中陡然惊悸,难道他竟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他竟是要拿自己的性命来换她的性命?不不不,他不会这样的……他曾对天起誓,倘是丢下她,便粉身碎骨……

  粉身碎骨……

  惊天动地的爆炸之声又接连响了起来,竟是迫得更近了。

  深衣的心狂乱地跳了起来,隐隐约约的,竟是明白了陌上春的计划——

  他启动了火药机关。

  他是要彻底地毁灭凤还楼这个魔窟。

  可他自己、他自己要如何逃出去!

  陌上春和倚天二人缠斗在一起,刀法身形,竟是如出一辙,就连身姿……深衣几乎有一种错觉,这两人除了模样,身形竟是如此相似。陌上春曾说过,倘不是因为被打断腿,他只怕会长得更高……若是不看脸,忽略身高,她几乎就分不出来谁是谁。

  然而她没有心思再想下去。

  陌上春足下步伐,已经越来越凌乱迟钝。他终究是撑不住了,步步退后,所出招式,竟像是在拖延时间。

  而倚天应该也是听到了那爆炸声,面容阴狠,愈攻愈烈。猛然之间移步进身,长刀自下而上,破天一斩!刀气霸道之至,如罡风横扫愁云惨雾,荡涤六合。陌上春左手刀死死格挡,然而一手之力,岂敌得过倚天双手倾尽全力的一击?陌刀脱手远远飞了出去。

  倚天一击得手,目生痋毒,丝毫不给陌上春任何喘息之机,刀口侧翻,无情地前后一错一拉——

  在又一声崩山裂石的爆炸声中,深衣双目几乎眦裂出血!

  那一刀,将陌上春右膝以下,齐齐削断。

  她看不见陌上春的脸,只见他身躯剧烈一颤,左手自口中取刀撑地,右手飞索如星,直取倚天咽喉。

  “小杂种,和我动手,自寻死路!”

  倚天口吐扶桑恶语,五指箕张抄住龙魂索,欺身近前一指弹落陌上春手中刀,用长索将他双腕缚死在身后。提足在他左膝弯狠狠一踢,便令他跪倒在地。右腿断处压在地面尖锐的碎石上,但闻他低哑压抑的一声痛吼,深衣的一颗心仿佛被撕成碎片,哭得不能自已。

  陌上春痛绝,单腿哪里支撑得住,就要歪倒时,被倚天一把拎住领子,怒吼道:“你在时,尚无这些机关,你从何处得知!”

  陌上春初时的那一阵巨颤过去,喘过一口气来,强忍痛楚嘲讽道:“张好水皇家御用工匠,岂不知造园筑墓之险恶!你以为杀了他,凤还楼的图纸就永无外人知晓?天可怜见,我杀贺梅村的时候,在张府中发现了他暗藏的所有造园底稿!”

  他声音尚在颤抖,却不减分毫傲气,一字一字,扶桑话语,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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